于是夜间小酌的活动就这么定了下来。
度假屋的檐廊下放着两张帆布躺椅和一张胡桃木桌,两人吃过晚饭后便坐到这边休息。
羊nai酪被切成手指长的细条叠在白色瓷盘里,刚从超市里拎回来的长相思被安置在冰桶里,流金似的酒ye淌进高脚酒杯里,在夏末的夜晚里闪烁着清亮的雀跃。
张远学着电视里专业人士的样子将酒杯放到鼻尖下,轻轻一嗅,馥郁的花果香气便缠绕上鼻尖,再抿上一口,白葡萄的淳香和百香果的酸甜便在味蕾上碰撞,像是闷热晚风里一触即分的羞涩亲吻。
“长相思这个名字取的真好啊,”张远两手松松垮垮地托着酒杯,眼神飘忽地落在天边的圆月上,“月亮也好圆。”
“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像已经醉了。”
“那倒也不至于,”张远放下酒杯撑着扶手从躺椅上坐起来,抓了一小块羊nai酪送进嘴里,“说起来,球球会喝酒你知道吗?”
“狗应该不能喝酒吧?”
“对,但球球是个奇葩,”张远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微微发热的脸颊,“那时候球球还没满一岁,有人去苏格兰回来给我带了瓶威士忌,我开了之后到了一杯放在桌子上,去冰箱里找冰块,回来就看到球球在舔我玻璃杯里的酒。”
“我被吓得魂都没了,直接把酒倒了就带球球去医院,查了半天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枉我举铁一样把它抱上抱下。”
“哈哈,没有给他一顿父爱教育吗?”
“给是肯定给了啊,但球球嘴馋,后来又趁我不注意打翻了红酒尝,我就把家里的酒全送人了,”张远仰面倒回躺椅上,佯装绝望地叹了口气,“单亲爸爸太难了。”
陈钦伸手越过桌子,那指尖勉勉强强拍了拍张远的肩膀,“辛苦了。”
大概是气氛到位,加上长相思的口感温和,张远在跟陈钦闲聊的时候不知不觉又喝了好几杯,直到门口的布谷鸟又从小房子里钻出来报时的时候才开始收摊。
张远撑着扶手站起来,立刻就感觉到了迟来的后劲,眼前一片模糊,像飞速旋转扭曲的万花筒,头重的不可思议,身体顺着残存的意识蹲了下来,指尖贴着太阳xue,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的脑袋降温。
陈钦把nai酪盘子收进洗碗机之后再折返出来便看到了蹲在木桌边的张姓小虾米,脾气颇好地走到小虾米的面前蹲**,趁人不备撸了一把张远的头发,“怎么啦?头晕?”
“还好,就是有点热。”张远在一片浆糊中分出几分神志来回答陈钦的话,“我想睡觉了。”
陈钦听着张远略带鼻音,胜似撒娇的语调,也收了想逗人的心思,放缓了声音问道:“要我拉你一把吗?”
“我自己能走......”张远小声嘟囔道,随后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迈着步子往房间走去。
陈钦跟在他后边防着他迈不稳步子,看着人进了房间和衣躺下之后抬手熄灭了卧房的顶灯,说道:“张远,晚安。”
“晚安。”
陈钦放慢动作合上房门,转身回到隔壁卧室,关了灯在窗边的褐色珊瑚绒地毯上盘腿坐下。
他和张远不太一样,张远酒量不好一喝就困,他酒量倒是正常,但一向是越喝越清醒,这会儿大脑还处于兴奋的状态。
陈钦反复回味着刚才张远叙述的那些故事,在他们互相不认识的时候,张远的生活听起来充满趣味,无论是球球还是他碰到的人,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令人心向往之。
这种向往像极了刚加上微信后他收到那份行程计划表的那一瞬间,也非常像在飞机上讨论起话唠三部曲的相视一笑,将沉郁和无聊击碎,从深处把那些被束之高阁了好几年的冲动全部激了出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想要与人剖白心意,跟着别人的情绪起伏变化的悸动了。即使是好几年前的那场没能体面收场的恋爱,到了后半程也已经缺乏感动,快乐和难过都是有的,但从未有达到过满溢而出的程度,至少在最后谢幕的时候他已经平静得几乎无动于衷。
但陈钦又为这份冲动而感到彷徨,一时喷薄的爱意是常有的,而感情却讲究一个细水长流,他很担心现在的冲动可能只是在旅行途中产生的美好幻影,经不起现实的消磨,他也担心他于张远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尽管张远曾经言之凿凿地说他是他的soulmate,但夸张的话谁都会讲,讲这话的时候张远大约也只将他放在朋友的视角上来欣赏。
陈钦扭头看向窗外,月光落在树叶上,镀上一层银色,照出一场风移影动的默剧。
他抬手接住一束浮光,看着窗框的Yin影,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的,没有人会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他也不可以,既然不知道,似乎也不该徘徊踌躇,不向前的话,他所想所思的事情就绝不可能有答案。
陈钦转过手,按着窗台站了起来,将床头上散乱的杂物归置起来,随后钻进了羊毛被里。
闭眼之前,他想,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