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漠凡拿过他的袋子，装了满满一袋后，才道：“也是煤炭。”
顿了顿，又补充道：“比那边的干净一些。”
岑西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姜漠凡往前走。七弯八拐地走出了矿洞，外面荒荒凉凉，天色暗沉沉的。他们一路返回火葬场，火已经烧起来了，老头打量着他们的煤炭，挥挥手让他们走了。回到城主别墅，才发现里面只有零零星星七八个人，有的站有的坐，琉璃色从二楼大窗子那儿打下来，格外绚丽漂亮。
叫菲菲的小女孩低着头，脸上脏兮兮的，她坐在父亲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向这边。岑西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也在，只是高跟鞋早就断了，连裙子都破破烂烂的，像是被火焰烧灼过一样。只是她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女人动了动嘴皮子：“……鬼火。”
“有鬼火。”
“……那个矿洞里有鬼，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女孩的鬼魂？”
女人深吸一口气，她把手放在面前的玻璃杯子上，里面的水还是热的，但是她像是冷到极点一样，目光落在岑西的脸上：“……是她的鬼魂吧……”
那个小女孩的确去过矿洞里，岑西在那里捡到了她的鞋子。岑西跟姜漠凡对视了一眼，摇头道：“谁知道呢。”
他说：“所以是鬼火引燃了煤尘和瓦斯，这才产生的爆炸？”
女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眼眶一点点红了：“很多人都没有跑出来……连我老公也……”
岑西道：“节哀。”
她啜泣了一声，偏了偏头，用手慢慢地擦眼泪。从岑西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女人哭泣的脸竟然像极了微笑。但那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女人扭过头来，脸上落下了一滴泪。
自始至终，菲菲都低着头，她的父亲坐在她旁边，不发一言。
晚上的时候，钢铁城下起了雨。雨滴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格外响亮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混合着莫名其妙的面包的暖香，chaoshi又生机勃勃。屋子里的氛围是chaoshi的，姜漠凡靠着抱枕坐在床头看手机，懒洋洋的，漂亮的眉眼像是被什么化开了一样，不再那么锋利，像是冰雪初消的感觉，凛冽又温暖。岑西慢慢地爬上床：“漠凡，今天你说煤炭是脏的。”
姜漠凡看了他一眼。
岑西慢吞吞地说：“那里的煤炭埋了多少死人？”
姜漠凡轻轻地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在一边，无机质一般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里面有淡淡的笑意：“……埋了不少。”
岑西说：“所以鬼火会不会是人体腐烂后产生的磷化氢的自燃？”
他盘腿坐在床上，细细地给他分析：“我今天看过了，那个矿洞在向斜上，向斜储水，水是尸体腐烂的一个因素，如果矿洞里有尸体的话，产生磷化氢简直是毋庸置疑的。而磷化氢燃点低，遇到氧气即可燃烧，所以引燃了矿洞，造成了粉尘爆炸和瓦斯爆炸，是这样吗？”
姜漠凡挑眉：“你觉得我知道？”
岑西笑了笑：“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姜漠凡脸上的笑意更浓，但笑不语。正在这时候，灵异性断电开始，房间一片漆黑。姜漠凡才掀开被子，温和道：“过来睡觉吧，明天再说。”
岑西哦了一声，乖乖地爬了过去，躺在了姜漠凡的身边。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然后又做了一个梦。
其实对于一个死宅写手来说，做梦是一件好事。他能从梦里寻找灵感，然后写进小说里。他虽然平时做梦，但是从未如此频繁过，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在他的梦里搭建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很荒谬，也很清晰，清晰得他能完完整整地看见某一个场景。
下水道里蒸汽升腾，机械反射着冷冷的五颜六色的光。绿色的植物缠绕在路灯上，蛇和水蛭顺着植物和巨大的荧光屏爬在大街的墙上。路边废弃的房屋里满是爬虫和游鱼，进化的人类生活在高高的天空城，鲲鹏扬起巨大的翅膀，露出身上的鳞片。它们从空中掠过，在他们的翅膀中间，能看见幽蓝色的天空，以及远方的隐隐约约的蓝色星球。路上有海水退chao的气息，赤裸的少年被碧绿眼瞳的蛇缠住身体，眼膜是灰扑扑的，唾ye和血一起流下，chaoshi的**和生殖的欲望淹没了整座城市。
岑西从未在梦中清醒。
但是他此刻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梦中，他走在大街上，街上还有shi润的海水，鱿鱼在脚边打着卷，他想看清那个被蛇缠住的少年，但是那个人的脸雾蒙蒙的，看也看不清。他震惊于这个世界，又觉得陌生而熟悉，心里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星球以外的，失落日后的那个世界，那是姜漠凡的来处。
直到清醒的时候，岑西还是恍惚的。
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可够长，姜漠凡早就醒了，靠在床上玩手机。从岑西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只是一晃眼，看见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在看小说。
姜漠凡看了他一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