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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时文洲不切实际地想,如果这人能瞎掉,或者自己能隐身就好了。
钢管碰撞墙壁发出“当”地一声响,时文洲脖子后面也额爬满汗,手指一阵一阵地发紧。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大衣的衣角被窗外灌进来的夜风扬起,月亮堪堪悬在窗角,如果不考虑现在紧张的气氛,这场景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他等着那截钢管敲在他头上,到时候借伤卖惨说不定能占据谈判上风——现在只希望他能敲轻一点。
但奇怪的是,来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人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时间,意味不明地开了口:“宋致言?”
嗓音低回,带了一点沙哑,听起来很熟悉。
时文洲猝然回头,提着钢管站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几天前还在柏林演奏的夏也。
时文洲打量了对方片刻,没忍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是你买了这里?”
夏也穿着高领的毛衣,领子盖住了他的下巴,袖子摞起来半截,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学生。
但他握着钢管的小臂肌rou线条流畅,他比时文洲还高出半个头,正低垂着眼看他,眸子黑而深,看不出情绪,但有股陌生的、冷而凛冽的气势。
就像是野兽被人冒犯了领地一般。
夏也听到时文洲的问话,眯了下眼,没有回答,而是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用钢管轻轻敲着地面,眉心低低压下来,冷冷道:“不好好在你家养病,跑到M市来做什么?”
得知买下房子的是夏也,时文洲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他能想得出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情放在他身上就很合理了。
很早之前他就察觉出了夏也对自己非同一般的依赖,他把自己当做唯一的亲人,当时夏也还小,身边又都是些魑魅魍魉,会依赖他很正常。
但如今他长大了,他身边有了更多的人,有很多人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却仍然依赖他,并将他的痕迹深深刻在生命里。
时文洲的心里微微一动,忽然就变得又疼又软。他知道这孩子一直是长情的人,但是这样执意将他的痕迹留在生命里,就如同划在身上的伤痕,虽然深刻,但必然格外疼痛。
但他真的很开心,一整天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这个孩子依然记得他,留着他住过的地方,将他放在心上,这其实就足够了。
他望着夏也,很轻的笑了一下,没有在意夏也十分不虞的表情,目光有些恍惚:“我来......看看你。”
夏也一怔,随即皱起了眉。
时文洲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生硬地换上了略有些轻浮地语调:“......毕竟,我们还是有婚约的。”
夏也看他的目光更奇怪了,却收回了钢管,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你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吗?”
时文洲:“.......”
这孩子是夏也没错吧??
“你碰了房里的东西了吗?”
时文洲愣了一下:“没有。”
是想好好看看的,可是夏也回来的太是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看。
七年前的他的房间,他还真的挺怀念的。这么想着,他偏头看了看周围。
夏也忽然说:“出去。”
时文洲:“......?”
夏也垂眸瞥了他一眼:“我说,出去。还是说“滚”更平易近人?”
时文洲一脸懵逼地出了自己的房间,夏也跟着他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了门。
“......”时文洲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真的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夏也。他正低着头锁上门,黑色的略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很寡淡,淡色的嘴唇拉出一条平直的线,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夏也一直都不太爱说话,也鲜少有激烈的情绪。
这一点时文洲很早就知道,夏也小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要么看书,要么练习大提琴。
那时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傲、冷漠、华丽,困在魔堡里的公主,像一支艳丽却带刺的玫瑰。
但在时文洲面前他总是很柔软,也很乖巧,时文洲爱同他说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会温顺地伏在他的膝头,微笑着听。
如今却仿佛缠满了丛生的荆棘。
换了性别,好像连性格也一起换掉了。
乍一见完全不同的夏也,时文洲其实有些不知所措,但真实感却多了许多。毕竟夏也用这样的态度对他才是对的。
然而不管内心再怎么波涛汹涌,他也习惯性的摆出波澜不惊的脸,这么多年,已经是种本能了。
夏也垂眼,目光轻描淡写地从时文洲脸上滑过。
之前只是听说宋致言醒来时之后变了很多,他没有放在心上,但几天前看到宋致言出现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