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隋唐本来觉得起码这次,骆宸看起来对隋和的意义真的很不一样。但以现下的状况来论,就算有所不同,也还是和普世概念差远了。
骆宸是个出乎意料的疯子,他的弟弟也远非于常人,不知道是谁更能折磨谁了。
因为很有趣,所以隋唐向来将与隋和的相处当成是繁琐工作里的娱乐和喘息,他很愿意为对方拨出冗余时间来浪费。
但至少今日,他的弟弟似乎已经不能给他更多新鲜反馈了。于是隋唐重新收回注意力,他一边夹起烟深深抽了口,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继续敲合作方案。
“……我该怎么做?”
隋和不想放弃,他试图求助他的哥哥。他知道对方一向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游刃有余,比自己更了解如何赢取他人的心。没有人可以帮他,但靠他自己根本死路一条。若是这世上还有谁能够点拨他,那也只可能是他哥哥了。
“不要做你不擅长的事了。”隋唐眼也不抬,荧幕蓝光反映在他懒漠的面容上,折射出了莫名的悲悯,“没用的。”
“小和,有些事情不是凭借谁的三言两语,或者你的刻意伪装,就能有所体悟,就能与人共鸣的。你之所以觉得难,不是因为它真的难,而是因为它太简单了。你无须做任何事,它自然流淌在你的心里。”
“……感受它,它就是你的本能。”
然而——他感受不到,他的本能是他根本不会这个。隋和意识到了隋唐对他也无能为力,他怔怔站在那里许久,他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办,他憎恶注定失去的未来,可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可他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
“对了。”工作到一半,隋唐忽然想起来一件不太重要的小事,他随口对隋和提了一句,“你帮我问问骆宸,他那条蛇的纹身,是在哪家店里做的?——那师傅手艺还挺不错的。”
天地可鉴,隋唐说出这话时就只是纯闲聊,没有一点搞事的想法。但隋和明显整个人定住了,过了好一阵子以后,他才迟疑地低声重复:“纹身?”
“……什么纹身?”
“就他腰间纹的那条鸦青色蟒蛇啊,那么大一片蛇鳞纹身,怎么说也得纹个两三天……”隋唐的大部分心思原本还在眼前的工作方案上,只是说着说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手中动作停下,转眼看向隋和。
“你不知道?”
这可实在是……隋唐先是惊讶,片刻后仍没忍住失声笑了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所以更加觉得离奇。
隋唐摇了摇头,不得不荒唐地感受到了双方的代沟,他难以置信地嘲弄道:“什么啊你们……这么纯情也叫谈恋爱吗?”他以为隋和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小孩子还在玩过家家呢,连爱都没有做过,他为自己错付了完全不必要的Jing力而感到可笑。
隋唐觉得可笑,但隋和不同。
他被伤害了。
他无法作出更准确的形容,他只是迷迷茫茫地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往常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心脏在此时此刻剧烈地痉挛和收缩,它抽疼得厉害,就算伸手按住它不放,也依然钝痛得停不下来。那感觉太过陌生,是他从来也未曾体验过的痛苦。
他闭上眼睛,身体无意识地开始颤抖,止也止不住。呼吸愈发困难了起来,穿过腔隙的空气干涸而艰涩,四肢同样冰凉,颈背后的冷汗瞬间溢出了薄薄一层,又shi又黏得教人烦躁不安。
他说不出自己哪里受了伤,但他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