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几天,家中忽然有人捎信来说父亲病重,让洛瑶卿赶快回去。洛瑶卿心中立刻便着了急,接了信马上就要走,赵员外好说歹说让他收拾一下东西,又给他套了一辆马车,第二天一早才打发他回洛家镇。
洛瑶卿一回到家,就急急来看父亲,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个手脚发软,只见父亲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洛瑶卿惊慌地问:“这是怎么了?父亲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许氏拭着眼泪,道:“你父亲身体一向还好,前些天不知怎的着了邪风,一倒下就起不来了。我本来不想让你担心,但看你父亲实在熬不住了,这才叫你回来拿个主意。娘想让你明天拿着祭品到大仙庙去祭拜一番,求大仙保佑你爹好起来,你明天一早就去!”
洛瑶卿急得直跺脚,道:“娘,生了病该请医生诊治才是,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
许氏哭得更厉害,:“怎么没请医生?镇上的郎中已经请了三四个,却都没有法子,也只能去求大仙了。这大仙庙在那里已经立了几百年,一向灵验的,人家拜求什么都能如愿,哪个敢轻慢了大仙?我前日也去过,但大仙想是见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诚意不够,必得有个男子去方好,想是要让你去呢。你就去拜拜也是应该的,若是你爹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秀卿也在一旁劝说。
洛瑶卿虽秉持圣人之教,不信怪力乱神,但他性格柔软,况且又事关父亲的性命,因此禁不得母亲和妹妹哭哭啼啼的劝说,便答应了第二天去大仙庙求神拜祭。
第二日,洛瑶卿提了一篮子馒头烧鸡还有两瓶酒来到郊外的大仙庙中。
这庙供奉的是不知什么来历的神仙,已经颇有些年代了,因为拜求灵验,因此香火一直很盛,现在不知为什突然装饰一新,房檐廊柱油漆得很是鲜亮,大殿正中的神像更是镀金贴银,煌煌灿灿极有光彩。
洛瑶卿虽不信这斧凿刀削的土石木偶可以保佑父亲平安,但既然来了,少不得摆上供物,跪下来拈香祷告一番,以尽人子的孝道。
过了一会儿祝祷完毕,洛瑶卿站起身来下意识地仔细打量起那神像。
那雕像带着金光蟠螭冠,却有许多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穿着绣花锦袍,腰间扎了一条玉带,一派光彩夺目。而他的脸容尤为俊美妖、魅,飞入鬓角的长眉下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桃、花眼,两张红艳艳的嘴唇微微上挑,懒洋洋含嘲带笑,带了三分风、流两份浮、浪,令人不得不称赞塑造雕像的工匠手艺实在是好。
洛瑶卿从前也来过庙中见过这神像,但彼时未曾注意,今日才觉得他风采惑、人,但如此情、韵却不像个庄严郑重之神。
洛瑶卿正思量着,忽然陡地一惊,这神像的姿容神态怎么这么像胡灵?
一想到胡灵,洛瑶卿顿时六神无主,呆呆然直勾勾地看着那妖、异的塑像,恍惚间那神像似乎活了过来,一双勾魂眼也转动起来,在自己浑身上下针扎般紧紧瞄着,嘴也张开来得意地笑着,整个身子都动了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扑过来一样。
洛瑶卿吓得惊叫一声,顾不得收拾提篮,转身就往庙外跑去。
洛瑶卿失魂落魄一路奔回家里,进入自己房中,关了门就往床上一倒,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躺了一阵,身上总算抖得不那么厉害,能够喘匀两口气了。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母亲的声音传了进来:“瑶卿,娘亲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紧接着门一开,许氏走了进来。
洛瑶卿一见母亲来了,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叫了声“娘”。
许氏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两步便赶到床边,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焦急地说:“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从大仙庙回来竟弄成这个样子,莫非是撞了邪不成?”
洛瑶卿此刻的感觉岂止是撞邪,简直是遇到了活鬼,面对母亲焦灼而关切的询问,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惧怕,在母亲怀里“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许氏见他伤心成这样,心中更加担忧,她为人颇为Jing明,本来就疑心儿子前些日子的行踪,现在更加知道事有蹊跷。
她一边轻轻抚摸洛瑶卿的头发,一边满是担忧爱怜地问:“瑶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知道你一定有事,不要再瞒着娘了,说出来娘会帮你的,无论是什么事,娘都会为你承担。”
洛瑶卿听着母亲这发自肺腑的话,这些日子强撑着的坚强顿时冰消瓦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孩提时候,凡事都依赖母亲。
洛瑶卿哭泣着吞吞吐吐将自己被摄入狐妖洞中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许氏听了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双手不住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孩子,这事可万万对人说不得,若传了出去就是祸事。你自己也别再想着了,反正现在你也已经回到家里,那些事就只当做了场噩梦,全都忘了吧。”
洛瑶卿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说传扬出去是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