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辰是十点多去洗漱的,桌上的作业本被字迹潦草地敷衍完,江温瑜写在草稿纸上的步骤被一字不落地誊写下来。若这抄写的人长大后去当个抄写工,也怕是没人敢要——这抄下来的字迹,倒还不如直接把草稿纸上的演算过程剪下来、贴上去,还更好看些。江温瑜看着林羽辰甩过来的作业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最后鼓励般地朝他勾唇:“有进步。”
虽然这话只有三个字,林羽辰却一个字都懒得信。他拿了江温瑜给他准备的新毛巾草草擦了身子,还穿着校服就准备抱着毛毯继续睡沙发,却看见男人仍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撑着下巴翻他其它几门课的作业。“你的数学很好。”这位兢兢业业的江老师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这里可以看得出来,你其实很聪明。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林羽辰没忍住,不知为什么竟是哼了一声:“我知道我很聪明。”
男人歪了下头:“用你的成绩证明给我看。”
“我不吃激将法这一套。”林羽辰把毛毯搭在肩上,重重在沙发上坐下,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我要睡觉了。”
江温瑜抱起电脑站起来,然后就像每一个存在于梦中和电视剧中的家长一样,在林羽辰躺下去之后给他掖了掖本不需要整理的被角,温声道:“那晚安,好梦。”
客厅灯灭的一刻,有一张脸刷地通红,也不知是不是毯子太厚太热的缘故。
就这么五个字,没心没肺了十七年的林同学,失眠了。
林羽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半条腿悬空挂在外面,脚趾露了半截在毛毯外面,碰到冰凉的茶几边缘,把他仅有的一点困意尽数浇灭。不想睁眼躺着浪费时间,他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在黑暗里躬下身子摸索着前面有没有障碍物,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向记忆里洗手间在的地方,想去上个厕所。他手上正摸着墙边走,还未找到洗手间的门框。他刚想继续走,却脚下不知道踢翻了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哐的一声脆响。林羽辰一个趔趄险些被绊倒,慌忙扶住手边的墙壁借力,却不成想那墙竟吱呀一声往里倾斜进去,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自动合上。
呲牙咧嘴地半支起身子,林羽辰才发现自己进了一个之前没见过的房间。屋子里窗帘半掩着,月光和楼底下的路灯光微弱地洒进窗楣。借着黑暗中的视力,他打量四周,缓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来不及惊疑和思考,已见外面灯光大亮,江温瑜在门外喊他的名字。林羽辰心跳如雷,感觉心脏仿佛要在下一秒跳出胸腔。这种错觉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达到巅峰。
房间外的白光霎时间争先恐后地喷涌进来,那人双手插兜背光站着,影子被拉长,半投射在林羽辰身上。周围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也在刹那间形状色泽变得清晰至极。几个玻璃立柜摆在窗边的位置,里面摆着形形色色林羽辰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墙角摆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上面配着各式皮带和钢铐,在几束透进来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光。
“被你发现了。”
那个人抬脚走近几步,按亮几盏这间房的灯。
林羽辰努力眨了眨眼,想要克服自己突然看到强光导致的生理性泪水看清周遭,然而只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男人已换了身长款的睡衣,面容晦暗不明地看着他,居高临下。
“你”他一时失语,仍撑着地面的手腕有些颤抖。林羽辰用余光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唯独不肯正视江温瑜。他视线投向别处:“这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江温瑜语气有些生硬。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再开口,林羽辰只听得见自己越发难以控制的心跳声,和那人几次重重的呼吸,明显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变态!”不知怎么的,林羽辰突然就那么一下子站起来,绕过江温瑜往外跑,什么都没拿上便要去开门,被用力抓住手臂。
“半夜一个人跑去哪里!”江温瑜低声呵斥,“一遇事就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林羽辰更用力甩开他的手,脸色有些发白:“要你管!”他趁着男人怔愣时候扭开门把手往外跑,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冲进楼梯间一路往下,也顾不上回头看江温瑜有没有追上来。
一直等到了楼下推开单元楼的门,林羽辰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穿外套,夜晚寒凉的风贴着单薄的衬衫渗透进皮肤里头,每一缕风都仿佛在冰雪里浸过一整晚似的,刚在厚厚的毛毯里裹得温热的身体被蓦然降温,他大声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抱着手臂,试图缩成一团。
江温瑜家住的地方离林羽辰认识的那家酒吧不是很远。林羽辰一路按着下午来时候的记忆摸索过去,想起码找个地方过夜。他没有手机,没有外套,口袋里也没有一分钱,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在那人家里看到的东西。他认不出那间不算大的房间里放着狰狞器具到底是作什么用处,只知道它们必然不能见光。
我握住了他的把柄,林羽辰想着,却没那么高兴。这样一来,之前自己平白无故挨的两顿打,似乎可以加倍地报复回来。可这东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