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辰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家门钥匙。他根本也没想过从正门进去——他懒得见他爸喝了酒疯癫的样子。楼身一向建有一道很窄的消防梯,方便在紧急情况下的出入,也方便他在这个时候从窗外爬回去自己房间的窗口。索性他家里不是很高,他房间的窗户也正紧邻着那条竖梯,他从外面扒开玻璃窗户,身体擦着墙跨上摆在窗口的书桌。
家里很吵。
林羽辰刚关上窗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知道他爸在家里头做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只听见房间外面模模糊糊喊出来的话,并不好听。换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他爸那样细细的嗓子为何能吐出那么粗的话来。
他蹲下身去,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磨损挺严重的深蓝色滚轮箱子。箱子里面没什么东西,就几个塞在角落的塑料袋和几张皱巴巴的纸。林羽辰并不在意,直起身子扫视他的房间。
课本他都放在学校里从没带回家过,几本作业被留在了江温瑜家里。于是他从衣柜里搬出来自己从没穿过的那几件校服,也不仔细看,一股脑儿都塞进箱子里。衣柜最底下藏了一个很小的布袋,里面是一叠零散的纸币,什么面值都有,还有不少丁零当啷的钢镚儿。他把钱卷了卷放进口袋里。
家门钥匙被他垫到了箱子的最深处。手机还像之前一样留在桌上,已经没电了。林羽辰把数据线在充电宝上绕了两圈,也把它埋到那箱子衣服里。
盖上箱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带走什么东西。值得他拿走的东西太少,这个地方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可林羽辰很想江温瑜家里。他出了这个屋子,就只剩下他这个人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有说服力的东西,可以打动江温瑜收留下自己。
外面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他觉着厌恶。父亲原来不是这样的,他本有一个算不上美满但很正常的家庭,家里经营个半大不小的公司。只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爸从原本的深夜回家变成了夜不归宿,在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回来,甚至还不如就待在外面的好。
林羽辰打定了主意要走,可他不可能抱着个大箱子爬消防梯。他只能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他爸,然后再一次在他面前甩上家门。他觉得烦,便合衣侧躺在床边上,一个翻身就能摔下来,一只手臂撑着脑袋,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发呆。窗台上有盆蔫下来的吊兰,是他妈以前养的,叶片静止不动,挡住了一小片角落的视野。
他该怎么跟江温瑜开口?
--喂,你要不要收留我?
好像有点太无礼了。
--你是不是知道?
他当然知道,所以呢?
--我想跪你。
他一定会觉得遇上了疯子。
林羽辰烦躁地挠头,手指被缠在头发里拉不出来,让他心情更是糟糕。他刚准备起身下床,只听见砰的一声响。
林羽辰心头猛地震了下,一抬头看到自己房间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是他爸。他的房门刚刚被一脚踹开,原本咬合着的门锁彻底宣告下岗,歪了半边身子扒拉在门板上,摇摇欲坠。他爸红着眼睛立在门口,手里有东西闪着冷光。
林羽辰倏地坐起来。
“不孝子!”守在门口的人像头发狂的野兽,立刻冲了过来,手里是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今天老子就在这里除了你这个祸害!”
他爸的意图太过明显,林羽辰瞳孔骤缩,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侧身一滚下床,避开了直像他而来的刀尖,只觉得颈间一凉。他来不及多想,见到他爸转身朝向他现在所在的方向,拔腿就要跑出房间,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死死拧住手腕。他发了疯似的用力试图甩开,只在眼里慢动作回放般看到逐渐逼近的刀身,和他爸眸子里头孤注一掷的疯狂绝望。
就在林羽辰眼睛一闭,不再挣扎的时候,他手上的钳制松开了。他重新睁开眼,看到他爸死死注视着那把刀,刚捏着他的手现在正握住拿刀那只手的手腕,一动不动,手臂上青筋暴起。
林羽辰趁机迅速把手抽回,背到身后。
“你你怎么回来了?”那个男人仿佛突然清醒,刀摔落到地上,愣愣地盯着林羽辰,眉目间都是宛如幼童犯错后的无措。
林羽辰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心脏。脖子上似乎有ye体流过,他伸手一抹,入目是很熟悉的深红色。
他刚刚差点死掉。?
这个认知在他心里慢慢开始放大,林羽辰审视了一下自己,没发现有多害怕,他甚至没流一滴眼泪。他的死好像就像他妈的死一样无足轻重、微不足道。
“林羽辰。”他爸似乎在他思考的时间里重新找回了场子,又变回了一副爱发号施令的模样,“我在问你问题。”
“我回不回来,对你有什么影响呢。”林羽辰嘲弄地说了声,低下头绕开他爸,“我在外面,起码不会让自己差点死了。”
他爸还保持在刚才的位置,一样的姿势,身上的酒气很重。
林羽辰拎起整理好的箱子,从那扇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