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毓骁带了一坛花酿,一坛烈酒外加一个雕花的木漆匣子,很隆重的一份谢礼,一推门就看到了刚刚沐浴更衣过的人,周身氤氲着淡淡的水气,他纤白好看的手指正缠绕着外袍的腰带,慕容转身看到他,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
毓骁对着他这样子出神了片刻,勾了唇角却没笑出来,“阿离,来,喝酒!”
慕容看他神情,知晓太师当然性命无忧,但大概要修养很长一阵子了,对他而言,算不得一件坏事,“殿下要借酒消愁,在下自然舍命陪君子。”
“阿离有如此豪迈的时候,真是有趣。”
“殿下这是感慨有辱斯文?”
“怎么会,阿离一举一动都是这世间最标志斯文的,谁也效仿不来。”毓骁不自在地转头,就见慕容顺手开了自己面前那个匣子,不是什么珍奇名贵的玩意儿,一碟透着甜香气息的额点心?
每一个的形状都不一样,慕容仔细看着这轮廓近似的一碟点心,又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毓骁脸上,用眼神变出一个人性番茄来,小殿下红着脸不再说话。
这一只匣子里不论放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都不会这样戳中慕容心中的痛脚,执明从前,也曾为了他欢喜片刻,亲手做过许多帝王家从来不沾染的东西,昨夜,不过一句薄如一面就散尽了一切。
享着天下富庶的王子皇孙,玩弄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慕容的声音冷淡,“殿下说笑了,效仿一介乐师做什么?”
慕容此刻的不悦,完全起源于执明昨夜失了心智一般的索求,被碰触过的地方擦着衣料掀起一阵火辣辣的触感,甜酿的气息被烈酒覆盖,勾起对某种辛辣灼热气息的回忆。慕容对那一坛烈酒的嫌恶,已经扩散到了那张桌子以及桌边坐着的毓骁身上。
毓骁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谢礼,虽然不大Jing致,也不该招来这种冷遇吧。况且无端提什么乐师,他慕容离在遖宿何时做过一日的乐师,坊间流言蜚语他从未信过,天权国主昏庸不代表阿离就真的陪他那样
就算气恼,毓骁也见不得阿离这样轻贱自己,他莫说舍不得碰,连靠近了都觉得是亵渎,这样的人,“阿离”
小殿下这副又生气又委屈又很心疼的样子,慕容心里软了一下,抿紧的薄唇也不再绷着,他从前也没有过喜怒无常的时刻,更不可能这样莫名迁怒,生出几分愧疚来。
慕容想了想那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既然不能解释,便将注意力放回了被冷落一阵的食盒里,“殿下怎么想起做这个?”
“你上次赴宴宿醉醒来,第二日就只吃了小半碟桃霜卷,我想阿离应该喜欢。”
“殿下费心了。”慕容拈一块咬了,竟然觉得涩涩的很难言的滋味。
喜欢么?不喜欢?
亡国之人,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是他的,又有什么可喜欢的。他在遖宿的每一日都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就算有所偏爱,也不会随意让人看了去。
毓骁看他咬了两口,升腾起几分小得意来,“阿离,我也要。”
慕容将咬了一半的那只放下,伸手将碟子向他那边推了推,“殿下慢用。”
“方才取酒弄脏了手,不如阿离的手借我一用。”
慕容并不理会他一脸的嗷嗷待哺,就要起身叫人打水来给殿下净手。眼看自己妄想的那一点亲密气氛又被阿离冻成了小冰渣,毓骁忙去拦他,“难得好好地说两句话,做什么叫他们来打扰。”
阿离本就心虚着昨夜的事情,尽管开了门窗点了熏香依旧觉得周身萦绕着一点情色的气息,帷幔之后,床上还是一片狼藉。这种时候,他最不想唤外人进来,这屋里任何不寻常的痕迹落入他人眼中,都有可能惹来麻烦。
毓骁见他坐了回来,心中诧异,阿离方才还不高兴,转眼又乖巧得过了头。不过也就暗自腹诽一下,这乖巧二字被阿离听了去,这半个月里都不会看到好脸色了。毓骁盯着缺了半块的桃霜卷,“阿离,我要那一块。”
“从前都说阿离是谪仙下凡,我今日在厨房见了新采的花瓣,才知道你一定是那百花仙。”
“阿离尝过的才甜,剩下一半自然归我。”
太师这一场急症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毓骁守了一夜,又为这谢礼忙了两个时辰,此刻却Jing神抖擞得像回光返照,偏偏缠着阿离讨一口甜食。
慕容刚刚才噎了他一句,此刻撇不开面子再发火,怕他又吐出什么轻薄话来,只好伸手捡了一块递过去。
毓骁向前附身凑上去就着他手上尝了,才满足地叹一口气,“礼尚往来,这一次才算是公平了。”
当一个要求很无理时,最容易达成目的的方式,就是提一个更加无理的要求,两相权衡之下,对方就会比较容易接受原先的那一个。
“我赠药忧心太师性命,原是为了遖宿百姓,和殿下的初衷不全相同,也和殿下没有太多关系。”
毓骁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并不接话,捏了他的手腕送到嘴边,吃完了便开始耍赖,“再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