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润玉身边的仙侍给的消息:人界人多眼杂,请他去天帝旧日的仙府一聚。
旭凤知晓那处,他与润玉、锦觅昔年也曾在那里有过一段快乐时光,那时润玉不着白衣,穿了一身碧青,头发也不如往日梳得一丝不苟,只拿葡萄藤随意挽了,姿态风流潇洒。旭凤便偶尔生出恶作剧的心态,想要将那葡萄藤拔了,见一见他黑发如瀑,散在背上的样子。
这百年里他过得实在无味,锦觅灵识沉睡,鎏英一心练兵,他偶尔去人界关注一下燎原君转世的修行情况,见这小子毫无大志,整日就知道谈恋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的十年,竟是他掰着指头数过来的.
他到时润玉已经在水榭中等他,月凉如水,他仍是身着青衣,像个锦衣公子,只是乌发再也没用葡萄藤束起,他靠在桌边,手撑着额头小憩,手边放着个茶壶。一股风吹来,拂动他的衣摆发梢,旭凤心里便一惊,生怕他被吵醒了,便走过去欲要用身体替他挡风。凤凰的火灵气息一靠近,润玉就醒了,睁开眼看着他。
天帝的眼珠子极黑,望不到底,只看到其中流光一闪而过。
“来了?”他笑道,替旭凤倒茶,声音低柔缱绻,似有些沙哑,“坐。”
“兄长可是身体抱恙?”旭凤急道,病了怎么也不休息呢,若是病倒了可怎么行,随即又想,我一个魔尊,在意天帝身体好坏作何?“其实我亦没什么大事,若是兄长不舒服……”
润玉叹道:“饶了我,千万别絮叨了。日日听邝露唠叨,好容易才躲会儿。”旭凤看着他露出旧日情态,免不了一阵心情激荡,仿佛这百年的孤寂都不算事了。
“原来兄长是上我这儿躲懒来了。”
“旭凤看看清楚,这可是我的仙府,谁躲懒?”
“……”旭凤被他挤兑得没话,只能嘿嘿笑,润玉抬眼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
“坐吧。”润玉道,他声音仍是有些沙哑,仔细看来,眼眶也有些发红——他一激动,眼角就带上一抹薄红,艳丽得叫人心口发紧,只是这些年只怕动气也少了,只能还是病得。旭凤心里忧心,便情不自禁地在他身边坐了。
“我无事。”润玉道,“倒是你,我听闻不久前魔界有一支部落反叛,可还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旭凤胡乱答道,他是天界战神,又是魔界至尊,什么小打小闹,也能入他的眼?何况此刻他的世界小到仿佛只得一人。他答完,润玉便给他倒茶,旭凤端起茶杯闻了闻,便又放下了。
“夜深了,不便饮茶。”他笑道,“不如唤土地取些山中清泉。”
润玉看了他片刻,嘴角的笑意未曾收起,看着却是有些冷了。
“……这茶并非我亲手泡制。”润玉道,“大可放心。”
旭凤一开始还没琢磨出来意思,只看着润玉眼底闪起的光明了却又灭,思忖了片刻方觉不对,他豁然站了起来,倍觉冤枉。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么!”他大叫,眼眶便红了,“我——”他恨不得将那茶壶夺过来一口气都喝了,润玉被他跳起来惊了一惊,神色显出怔忪来。他那样子倒比平时显得幼稚天真些,旭凤若非狂怒,定会觉得十分可爱。
“旭凤——”
旭凤气得五官乱拧,“把茶拿来,我喝就是了!”他气道,“什么破玩意儿,就值得这样么!从前,从前在栖梧宫……”他却又说不下去,只觉自己太小孩气了,在润玉面前不好意思。润玉如何聪慧,只一琢磨,便通晓了之中的关窍。
原来从前在天界,凤凰自是非醴泉不饮,但若说到烹茶,便更是不得了,唯有润玉赠他星辉凝露,这心高气傲的凤凰才肯喝上一口——而那星辉凝露除了稀罕、得法更是麻烦,也就只有他亲哥哥夜神不嫌麻烦,天界都难得的东西,连天后都轮不上,却被他不间断地送给旭凤,如同井里打来的井水。
如今没人再这样花心思,这凤凰自然瞧不上寻常清泉,解渴倒还行,烹茶就算了。
“……为兄说错话了。”润玉想到此处,便也觉得歉疚,他和旭凤生隙久了,竟然连往日他的习性都忘了,“旭凤……凤儿。”尾音婉转,像是在哄他一般。
旭凤闻得此一言,方才的怒火便都偃旗息鼓。
他二人便又坐下,润玉施起法术,唤来清泉。旭凤脸上反而讪讪地,有些挂不住。
此番相见,因得旭凤一闹,兄弟二人反而说开了些,并不那般尴尬了。只是他二人许久未见,境遇又是天上地下大有不同,话却也是不多。
于是魔尊便养成了写奏疏的好习惯。每半年一次,每次有卞城王鎏英亲自护送,每次一大车。
鎏英忍不住道:“你哪来那么多话啊,不能Jing简些?”
旭凤不理她,自去翻《天界早报》,寻个话题给润玉写情……写奏疏。
鎏英走时觉得他脑残,回来时却服了:“天帝要我给你带样东西。”她说罢了,从身后掏出个青瓷的小坛子,旭凤心思一动,打开来果然是星辉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