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问小秦有没有中意的去向,他呐呐地说,想去张江他师兄公司。
我把辞职报告还给他,说道:“既然都没定,那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如果是收入或者其他原因你可以明说,我尽量帮你争取。从你的角度讲,年终奖损失了也怪可惜的。现在年底了,就算帮我忙,先把手里的活干完好吗?如果明年初你还是坚持,到时候再走行不行。”
缓兵之计先吊着他,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威逼利诱,实在不行,也要让他把手里那几个项目搞完了再走。
小秦点点头,又把眼皮垂下去,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时听见玻璃门清脆的敲击声,王雯雯伸头叫声打扰,送进来一沓资料让我签字。小秦突然脸色苍白,僵着脖子,坐立不安起来。我瞅瞅王雯雯的俏脸蛋,似有所悟。
小秦的事情似乎是个预兆,今年的冬天注定是个“多事之冬”。
十二月中旬,君美家出了点事情。
张绍平的堂弟一直在七宝汽修店洗车,收入还马虎,就是冬天泡在冷水里比较辛苦。堂弟虽然是农村孩子,可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从没挨过饿,不知道生计艰难。他羡慕那些年纪轻轻就开着好车的城市青年,羡慕得双眼喷火。
小伙子提出想换份工作,让堂哥给找找。张绍平最近很忙,和君美的关系又微妙,心里烦着呢,哪有耐心和他叨叨。堂弟一天三变,又说不换工作也行,想学车,让堂哥借五千块钱报驾校。
张绍平有点后悔当初拍胸脯把人弄了来,但现在骑虎难下,下不了狠心拒绝。
小伙子学车的热情很高,学了三板斧就开始在店里抢着帮客人倒车,倒来倒去胆子大了,觉得自己很有天赋,渐渐地什么车都敢摸。
那天一辆奔驰350L车主来洗车,老客户,自己去附近办事,一百多万的车子大大咧咧扔给洗车小弟,说一小时后再来取。
也是凑巧,洗车行老板被人拉去吃喜酒,没人管事。几个小赤佬被大奔光可鉴人的车漆晃花了心思,竟然狗胆包天地开出去遛圈。
车开出去没多久就出了事,路口大拐时A柱阻挡了视线,为了避让后面的自行车,迎面撞上了隔离带,车头撞得稀烂,副驾座的小伙子没扣安全带,立刻头破血流。
当时开车的正是张绍平的堂弟,还没等他从驾驶室爬出来,交警的巡逻车就来了。
这下完了,无证驾驶,马上就被带回局子里录口供,先拘起来。车主后来又把修车店告了,十几万的定损,保险公司赔不完,老板就找肇事者赔,另一头受伤的小弟也要医药费,家属天天缠着闹事。
君美家里一下乱了套,先是通知张绍平二伯,然后垫付医药费,和奔驰车主商议赔偿,还要托人去警局打招呼。
二伯很快来了上海,拿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帆布书包,里面是砸锅卖盆筹来的三万块钱,二伯全部的家底。
三万块肯定不够,要是剩下的钱拿不出来,堂弟就得负刑事责任。张绍平觉得是自己监管失职,无论如何不能让年纪轻轻的堂弟毁在这件事情上,他温言好语和君美商量,提议钱先借给二伯,让二伯代堂弟立字据,可谁都清楚还款期限很可能是一辈子。
君美的旅游计划泡了汤,去西藏新疆的钱全都赔给350L修车头。
君美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你没见到他二伯在我这个侄媳妇面前谦卑的样子,年纪比我父母还大,老实巴交一辈子的人,都是因为穷,又摊上不争气的孩子,唉,作孽啊……”
君美说张绍平对亲戚心软到没有原则,虽然可气可恨,但气过头想想,这未尝不是因为张绍平的良善,一个男人能对穷亲戚都尚存良善,至少说明他还有值得去爱的优点。
“哼,心软善良的是你吧。他堂弟都成年了,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赔不出钱该咋办咋办呗,干嘛让父母亲戚背锅。你们挣钱容易吗?凭什么去补熊孩子的窟窿?”
君美被我梗得好半天没话说,“……他们家除了张绍平的爸爸参军转业到了城市,其余亲戚都在农村。总不能让他二伯把房子卖了流落街头吧,而且农村的老房子根本不值钱,他们确实是没办法。”
“下次要是你们家出点事,他会不会为你掏老底呀。”
“夫妻本来就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啊,我相信到那时候,绍平也会一视同仁,他其实挺心软的。”君美轻轻地喟叹。
“……你不计较就行。”
张绍平何德何能,娶到陈君美这样的老婆,要是他敢对不起君美,我拿大耳光抽他。
“对了,你和江哥哥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那样。”
“你也当心点,两地分开最不好,他要是没空回来,你可以去看他呀。”
两地分开当然不好,异地恋死得快,所有的悲欢喜乐都会被距离慢慢稀释,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习惯了一个人之后,这份感情差不多就Game over了,这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遗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