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半月高挂空中,云雾一丝丝缠绕上去,又渐渐散开。晚风习习,凉爽而惬意。树枝轻颤,清辉下树影摇曳。细草微动,惊了寒蜇,引起蝉鸣窸窣。
红色森冷高墙上,修长人影一掠而过,声不可闻。墙下守卫森然,竟无人察觉。
夜航舟左臂下夹着承阔,在皇宫大内高墙上放肆穿梭,继而闪身入了一页半阖的镂空红木窗,纵身上了房梁,疾步躲过下人驻守的富丽堂皇大厅,入了宽敞却Jing致的内室——落地处,月光自绿纱窗洒进来,淡淡光晕下,俨然看出是一奢华的女子闺房。
将昏睡的承阔放于梨花木椅上,夜航舟才坐于另一侧,嚣张地翘起二郎腿儿,淡淡道:“别挺尸了,昨儿个爷不是写了信让你候着吗?”
窈窕少女伸臂拉开紫红纱帐,露出一副大方秀丽的姿容,哭笑不得道:“也就你敢在大晚上闯了堂堂一国公主的寝宫后,还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唐突了美人,希望公主原谅则个。”夜航舟起了身,略显目中无人地一笑,道:“想必你看完信也都明白了,这个孩子跟你一般大,是我想暂时让你照看的人。”
倪安走上前来,借着月光静静端详熟睡中少年的脸庞,微微嘟嘴:“也不甚貌美,莫非是个性吸引了你?”
“情动了便是情动,个中缘由我自己都未想通,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夜航舟微微侧身,并不突兀地挡住了倪安投向承阔的目光。
“你这个家伙还是依旧独占欲强烈,也不想想等你走了,我想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你没有礼数这点也没有丝毫改进,求别人办事就不能放低了姿态吗?”
夜航舟静默,沉思片刻,随即释然。
“这些天,阔儿就交给你了。”
倪安本是想到了这人当年入宫盗走夜明珠的放肆行为,才顺口那么一提,不想这谁也不放进眼里的不逊之人虽没有改变一贯的自以为是用语,口气却是真真恳切不少。
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人明知自己的心思,却还把相好硬塞过来……不过另一面来想,那人却是信任着自己的。因为以这人自傲的性格,不是到了险境,是决计不会把自己珍视的东西托付出去的。
“你此去可是凶险万分?”倪安皱眉,她知道眼前之人武功了得,她却因久居宫中,不懂得江湖之事。
“还好。只是带上他会麻烦些。”
夜航舟说得云淡风清,倪安便不再追问,只是心下仍旧忍不住担心:“你放心吧,这孩子我会让翠儿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等你回来,定会见到一个珠圆玉润的宝贝。”
夜航舟看着她冲自己微笑,那杏眼里却充盈着复杂的情绪。想到初见倪安时,她却不若其他公主端庄,还有些调皮顽劣——一个有着皇家殊荣的小姑娘,竟然端着一筐从膳房偷来的生鸡蛋躲在枝叶繁茂的树上,砸那些匆匆来往的无辜小太监。
也不知是当年被自己教训还是怎的,这倪安越来越有公主的样子,不若当初那般淘气,却也鲜有大笑的样子。夜航舟一想倪安也还是个未成年,心下生出些许不忍,当下便露出痞相道:“你这性格硬改了还真有些不适应,爷觉得还是那小倪猴子瞧着顺眼!”
倪安一愣,想起当初这人就是管自己叫“倪猴子”,也不知说的是“倪”还是“泥”,总之是变着法的骂自己顽劣。回想当初,心里便有些苦涩,也不知遇到这人是幸还是不幸。
夜航舟见她不说话,便正色道:“你是个公主毋庸置疑,但人难得活一辈子,外界的你改变不了,自己的改变却是可以做到的。我从来不信命,因为老天爷给我什么命,我都能Cao纵在自己手里。”
倪安愕然,随即恢复明媚笑容:“本宫的事情用不到你这个大老爷们儿Cao心!要滚就赶紧滚,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夜航舟噗哧一乐,摸摸少女的脑袋顶,这才转身离开。
“命……吗?”
良久,倪安注视着那人消失于夜色中的方向,缓缓抬起手,抚上头顶,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手掌的温热。
夜航舟借走了倪安的千里良驹,扮成侍卫,从宫里出来后便直奔京城最大的当铺。他知道,那里藏着无上盟的分部。
夜航舟之所以放下承阔,也算应了倪安所说。虽不算凶险万分,却也是有些棘手的情况。他这一番是要去找欧阳春晓,一方面要让他撤出京城,解除京城中对红欢公子的搜捕,不然承阔的注意力会被分散。另一方面也要彻底了结了两人的私人感情,呃……更正,是床伴关系。
白日里,夜航舟在客栈里拿着青乐给的当铺暗道地图端详。他自视武功奇高,这京城的无上盟分部也是不敢乱闯的,何况他本身还是人家正通缉通得满城风雨的红欢公子。一个欧阳盟主他不怕,多来几个就说不好了,你哪知道什么时候会盖下来一张天罗地网?或者背后飞来个暗器飞刀?再或者不小心碰洒了什么瓶瓶罐罐,饶是能逼出毒来也免不得疼个半死不活。
大约到了晌午,青乐拎着一个布包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