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熏着祝笑悔素日最喜欢的香,缕缕幽香中他正抚弄着戚礼昨日送来的古琴,似乎想把什么情绪随着指尖一同抚走。
自己生来便痴迷琴声鼓乐,只是家法严格,父亲不让学,倒是娘亲偷偷的教了自己,娘亲那轻拨琴弦的纤纤素手,见过一次便无法忘记。他弹起祝夫人谱的曲子,明明是一首轻快的歌,在他的指尖拨弄下却糅着一丝悲凉。药伯坐在一旁,甚是心疼借曲怀念过去的祝笑悔。完整的曲子,被只有右手能用的祝笑悔,弹得别有一番风味。
药伯默默离开房间,让祝笑悔独享清净,下意识的又去望望隔壁的房间。
“君公子走了。”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在里面独奏的祝笑悔。
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少爷,依旧是有重要事情要处理的大忙人,而君贺,则是回到了他原本要走的路上。
近午时,祝笑悔刚要踏出房门用膳,药伯却迎面而来,看似有事要说,关好房门,他便又进去了,安静的坐回到圈椅上。
“少爷怎么看君公子的?”药伯这么突然一问,让祝笑悔有些困顿。
“怎么…突然这样问?”祝笑悔对上药伯的眼睛,却读到一丝不知所措。
“虽然少爷想要借此来试探他,但大多也是因为信任他吧。”药伯缓缓道来。
药伯的话,无论是前句还是后句,都那么正中他心。
“虽然我没有这样想,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祝笑悔垂下眼帘,“但是,反正从今往后他的事,我都管不着了。”
“少爷,”药伯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往下说,“刚刚季方来信,那些人已经把君公子绑到安川城外了。”
祝笑悔瞳孔猛缩,握着折扇的手关节都泛白。
“少爷,您的伤还未好,还是让我去…”话还未说完,祝笑悔披上那件红袍就跨出厢房。
看着自家少爷匆匆离去的背影,自是叹息也来不及。
赶去边君贺被绑的地方时,却只有戚礼在那里,还有地上一个破旧并血迹斑斑的布袋。
“在哪。”祝笑悔连问候都不打,直奔主题。
“我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君贺流了很多血,伤到了头,我已经把他送到戚府了,大夫在府中等他。”戚礼慢慢道来,却一直冷着脸。
“这是装着他的袋子?”祝笑悔蹲下来,抓起那麻布袋,不顾血沾到自己手上,细细掂量,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一离开自己,就流了这么多血…他抓紧了手中的麻布,似要攥出什么来。
“送他去戚府前,他可说了什么?”
戚礼看见祝笑悔的表情已是有些变化。
“他没说什么,头部受到撞击,早就晕过去了。”
祝笑悔沉默不语。
“少爷,”戚礼一顿,“他对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颇为怀疑的态度。
祝笑悔明显一愣,避开他的疑问。
“我去戚府了。”随后裙带飘飘就走了,而戚礼则是半天没话回,只好跟在他身后,上了他后一辆马车便回戚府了。
此刻边君贺躺在锦纹床上,身边好一群人伺候着,也包括碧月,碧月见到之前好好的君公子现在是这副模样,不由得惊讶一番。听到两位大夫严肃的交谈,推断出这不单单是意外受伤那么简单。转眼间就见到祝笑悔一步踏进来,稍后是戚少爷。
“戚礼少爷回来了。”两位大夫马上行礼。
“快说说他情况怎么样。”戚礼知道祝笑悔等不及,开门见山。
两位大夫皆是紧锁眉头,略为沉yin才启唇。
“头部受到重击,失血有些多,可能要昏迷好几天,身上有一些瘀青,但摸脉象时,感觉他体内还有别的异常,我们推断是…”却是没有说下去。
“你们推断是什么?”祝笑悔望了眼帘幕。
“有人给这位公子下了毒针,是九月散。”
九月散,世人闻风丧胆的一种毒药,涂于针尖,刺入人皮肤,不过多久就渗入骨里经里。但九月散的原料,却不是普通人可以获取的。这么想要致人于死地的毒药,这么毒辣的手段祝笑悔也只想得到有一个人会用。
“我有解药的方子,不过,还请拜托你们把药抓回来。”
一听到祝笑悔说有解药方子,两位大夫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什么太难寻的药,我们都没有问题。”
祝笑悔马上坐下来提笔写方子,写完后递给大夫,便直直往帘幕后走去,那个人看似熟睡的样子躺在那,只是头上缠了不少纱布,面色也颇为苍白,嘴唇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所幸还是捡回一条命,据戚礼说君贺的马被刺死在离绑他不远的地方。
是孽缘吗?每每他受伤,唯一能帮上他的只有祝笑悔。
若是真的狠下心来不管呢?脑子里闪过那么多边君贺的笑容,耳畔也响起他的话语。或许从他那天开口问自己附近哪里有当铺时,自己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