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周槐跟人动了手,男人不但投诉让他丢了工作,还打算要求赔偿。
但周槐有了求死的念头,跟张庭深去了小岛。对方联系不上他,于是纠结了一伙混混,去周槐家中打砸泄愤。
张庭深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动了真怒,叫做赵志明的男人当天就莫名其妙挨了顿揍,断了四根肋骨现在正在医院躺着。
可面对周槐,张庭深却无法开口。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只在床上放纵恶劣的温柔,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周槐活在世上到底背负了什么。他不了解周槐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他为了隐藏身体的秘密吃过怎样的苦头。他的喜欢过于浅薄,不过是一场固定情境下的角色扮演,一次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
所以,在那个时候,周槐才会毫不留恋的,选择海水,选择死亡。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价廉质轻,无法成为男人活在世界上的理由。
窗外天空洗蓝,张庭深倚在窗口,望着庭院深绿的草地。
周槐蹲在地上,拿着铲子,在院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将枯萎凌乱的月季根须重新种下。
他认真的告诉张庭深:“好好照顾的话,明年春天说不定会发新芽。”
男人说话总是很慢,声音情态有种柔软包容的温柔。阳光洒落在他皮肤上,反射出剔透暖白。
他整理好泥土,仔细浇上水,小心翼翼的对待生命。
张庭深从楼上下来,默不作声从身后抱住周槐。
周槐惊了一下,身体僵住,随即又变得柔软。
“张庭深,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张庭深咬一口脖子上的白皮肤:“什么事,你说。”
周槐眨眨眼:“我想告赵志明,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律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询问,“还有……能不能借我些钱……”
涉及金钱,周槐显然难以启齿,耳朵后面红一大片。
张庭深盯着那层薄薄的粉色,笑一下说,好。
周槐很快得到了律师的名片,电话拨过去,律所表示张先生已经帮他预约了时间。这样细致周到的张庭深,让周槐有点无所适从。
下午,他去了趟律所,律师表示按照现有的情节,完全可以提出财产损害赔偿。
回去的时候,周槐特意去市场买了点菜,想做顿饭感谢张庭深的帮忙。
现在他寄居在张庭深家,原来的院子已经没法住人,出了这样的事,房东也不想继续租给他。
张庭深找人帮他搬了家,东西很少,只有一柜子书和几件穿旧了的衣服。
那封压在书桌玻璃板下,永远无法寄出的信不知去了哪里。周槐清点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踪迹。
信是他无法诉诸于口的遗书,死不了,没有存在的必要。里面写了太多难为情的话,说是给舅舅,但其实是一封写给张庭深的滚烫情书。
或许是弄丢了吧。
周槐想。
再没人会看到那封沾了他伤心血泪的信,反倒让周槐松了口气。
张庭深的小别墅位于市郊,回去时已是傍晚。紫色云霞笼在房屋的尖顶上,蔓延的绿草坪,好像某个欧洲童话中的场景。
院子的小径旁多了几丛栀子花,新翻的泥土,有种很自然的味道。
周槐进了房间,换鞋时张庭深过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
“买这么多菜,晚上要吃什么?”
周槐愣了一下,他从没设想过他和张庭深之间会发生如此烟火人间的对话。
就像已经一起生活过了好多年一样。
张庭深的手伸过来时碰到了他的指头,皮肤轻触,莫名其妙的心慌。
周槐想着,神思一晃,听见张庭深问他,是不是要煮火锅吃。
他望过去,意外撞上一双黑沉沉的漂亮眼睛,毫无准备的对视了半秒。周槐呆呆的点头说:“我买了两种底料,有辣的和不辣的,你喜欢吃哪种?”
张庭深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短暂的、意义不明的停顿让周槐脸颊发热,他小声询问:“怎么了?”
张庭深笑了下,说:“你脸红了。”
周槐错开眼睛,没有分辨,因为他好像真的有点脸红。
晚上,周槐煮了火锅,别墅的厨房里各类餐具一应俱全,就连不锈钢的鸳鸯锅也准备了。
周槐觉得好不可思议,张庭深不像是会在家里煮火锅吃的人。
电炉放在桌子上,烧得红白锅底咕嘟咕嘟响,沸泡冒起来又破碎,夏末里,蒸汽滚滚的烫人。
张庭深下了几个rou卷,心不在焉,没几秒钟就问周槐熟了没。
周槐正在认真的切萝卜片,低着头,发丝软软垂下,贴在额上,遮住了眼里闪着星芒的天真的幼态。他抬起眼睛看了看,rou片才刚刚煮到发白,里面明显渗着血红。
“再涮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