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一蹦三跳地从天坛台阶上下来了,守卫看出来他有点能耐,也没为难他,就让他得意洋洋地这么出了围戒,他拿着柳门令和天子令跑去制止了还在斗殴的两派侠士和兵将,然后神出鬼没一般在人群里游荡着就来到了莫来身边。
“怎么样,爷风光吧?”
“嘿!”莫来一抬手拍他的小脑瓜上,然后赞赏地揉了几圈,抬眼看着上面问道:“你师哥怎样?”
“什么师哥!他现在是师弟了!别摸头,摸头长不高。”木鱼嘟囔着,挪开头推开他的手,“他吃了颗仙丹,不光不会死,大概还能永葆青春了。”
莫来愣了一阵,撇嘴叹道:“nainai的这小子仙缘实在太气人了!”
“对!把他逐出师门!”一旁的木鱼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火上浇油。
子雅在后面看着这对活宝师徒,忍不住笑出了声,再抬眼看向台阶处,她的眼睛睁大了。
那皇帝不计身份坐在了台阶上,下面的梅砚青站在宽阔处开始翩然起舞,子雅认得出,那是落花剑舞,当年梅博野就是跳的这套舞,在雄王殿前获得了公孙芷兰的青睐。落花剑舞全章,每一任梅氏宗主继位都要在天子面前展示,博野用这样尊贵的礼节求娶南国公主,惊动了整个白壁堡的贵族。
拈花绕指,袖臂游摆,长发清香,眉眼专注,同样是清雅少年郎,梅砚青身上比起当年的博野,更多了一份清纯柔美,那是他母亲赋予他的独特气质,是世人趋之若鹜,人间称之为美的东西。
子雅望着舞台上翩若游龙的梅砚青,心里好似小河流淌,载着她回到从前,看见了少女时期的兰姑,那时候她风华绝代呀,才十六岁就已经名动天下,前来求亲的王宫贵族络绎不绝,子雅多希望她能全都拒绝掉,永远和自己呆在一起。那时候,兰姑捧着玉兰花盆,笑颜明媚跟她说,将来一定要找到一个配得上在花间起舞的美男子,子雅问她,什么样的男子配什么样的花呢?兰姑望着天想了半天,痴痴笑起来没有回答。
兰姑,你看啊,那是一朵傲雪寒梅,在人间开放了。他明明可以躲在深山中不为人知,永葆纯洁,却被世人强行移栽,去到完全不属于他的温度里,可他还是开放了呀,他是你的孩子,他是这人间至美的Jing灵呀。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划过脸颊,原以为早已冰封的心,竟然在此刻春暖花开。孩子,你有那么多条路指向黑暗,可还是仅凭直觉走向了真善美,兰姑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高兴吧。
文川呆呆地注视着眼前奇景,很难想象这是那日给他带来妖异魅惑之感的同一朵梅花,他把血迹变成了花瓣一样秀美的视觉,即便没有音乐,亦能沉醉其中。正思索着,一旁的峭洞里忽然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文川扭头望去,柳儒风醒了,满眼皆是美艳的梅花,他没有打扰,而是跪坐在里头用随身携带的短笛应合着他的舞蹈,很奇妙,那姿态与一旁雕刻的神仙乐师雕像融合在一起,好像一下子多了一群仙人在旁,为这舞动的身姿奏乐一般。
梅砚青无比专注,洗去心中疑惑和恐惧后,他真正掌控了自己的灵魂,这一次没有任何失误,也不会再担心领悟力不够,他完成了三十七章落花剑舞,完成了父亲交给他的使命。曲终舞毕,霞光下的少年微笑着睁开了眼,他看着指间佩戴的两只红白相间的玉石戒指,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城下的百姓伸出了手掌。
“我父亲,是梅氏宗系集大成者,他教我处事严格,端得起态度,负的起责任。我母亲,是南国公主,她告诉我为人要善良谦和,习礼仪知善恶。我的出身,在世人眼里贵是理所当然,但我站在这里,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有我自己的心血。雅艺梅宗,论血脉我当之无愧,论技法我熟捻于心,论武道,各派皆以我为尊,论德行,我甘愿为天下人见教。我是梅宗宗主,梅砚青。有异议者,尽可上前。”
周身百姓皆为拜服,不为他特殊的能力或身份,就单单为这一绝色舞姿,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他就是梅氏传人,今日他将雅艺重新播撒,世人皆知,这世道,终于又暖起来了,他这份功业何止是重建家业那么简单呐。
“梅花公子!”
“梅花公子!”
“梅花公子!”
莫来都看呆了,这世道有千百万种人,或为私欲或为情仇,无论是谁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地位和能力,他都完全可以用来征服天下,梅砚青压制了所有欺侮过他的人,但都选择了原谅,他真的抗下了一切,保护了所有人。
修道之人无需行礼,可这一次莫来对着上面的人施了一个大礼,不管他有没有看见,只是望着那霞光拜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强武在手,不杀既是得道。梅公子,你已经成神了。”
大乐成礼,大道得天下,台阶上,天子文川向世人宣读了新的继位祷词,承诺将会重建世风,誓以五洲繁荣为己任,同时宣布了新的梅氏宗主继位,王室依旧永不打扰东洲梅氏,雅艺将会绵泽天下。
宣告完这一切,全城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城门大开,百姓欢庆,一片热闹声中,文川再度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