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看着江淮渡,眼中的泪像是总也流不干的。
江淮渡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靠近:“卓凌”
卓凌哽咽着,轻声说:“把我娘的簪子还给我。”
江淮渡下意识地把袖子背在身后:“你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卓凌恼了,哭着喊:“你还给我!”
江淮渡不肯。
连定情的簪子都要讨回去,小呆子一定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他了。
江淮渡死死握着他们之间最好的那点牵绊,无论如何都不撒手:“我弄丢了。”
卓凌说:“江淮渡你还在骗我!”
江淮渡懊恼地垂头,却怎么都不肯把簪子还回去。
卓凌要了半天也要不回来,只能扶着肚子气冲冲地继续走。
江淮渡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卓凌,我现在穷得叮当响,你若是把簪子要回去,我可要披发上街了。”
卓凌又是难受,又被江淮渡气得哭笑不得,边擦泪边说:“江淮渡,我记不起我娘的样子了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支簪子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你既然不珍惜,为什么不肯还给我”
江淮渡有太多的事不知该如何向卓凌解释。
他的多疑,他的痛苦,他的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这些话若说出来,就像是狡辩一样,只会让卓凌更痛苦,更愤怒。
江淮渡一辈子都在说谎,实在不擅长该如何说出真心话。
卓凌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在漆黑的秋夜里,细细的雨丝越来越密。
江淮渡说:“小呆子,下雨了。”
卓凌抿着唇不说话。
江淮渡说:“你冷不冷?”
卓凌低着头。
他原本不觉得冷。
卓凌自幼在天鸿武馆备受欺凌,总是一个人睡在柴房里。他武功好,并不会觉得冷。
可今夜的雨,好像比以前都更凉一些,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衣服里,骨节中隐隐作痛。
不知是因为他怀孕了,还是旧疾未愈,以至于身子虚弱了许多。
卓凌别别扭扭地想说一声“不冷”,张嘴却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
一件温暖的外衫立刻罩上来,驱散了秋夜里的雨水和寒气。
江淮渡轻轻叹了一声:“小呆子,你这样一直走,是要去哪里?”
卓凌眼睛酸涩。
秋夜冷雨,枯草落叶,到处都是凄冷腐朽的不祥之气。
这样的夜晚,就该早些回家,点一盏灯,煮一壶茶。
可他又能回哪里呢?,
江淮渡看着停在路边的卓凌,就像在雨中看见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小奶猫的头发湿了,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肩膀紧紧缩着,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
江淮渡恍惚中忍不住抬手摸上了卓凌的头发,他想说,你也无家可归,对不对?
卓凌躲开了他的手,说:“江阁主,你我不是一路人。”
江淮渡太聪明,心太重。
可卓凌,只怀念着烟鸟阁里的那一座小院,种着白菜茄子,养着鸡鸭猫狗。
他的夫君不是烟鸟阁的阁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俊美男人,挽着袖子去院子里折腾那片大白菜。
小灶的柴火烧得很旺,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小桥流水,隐世逍遥。
那样宁静安稳的寻常生活,才是卓凌可望不可得的人生。
他不在乎潜龙谱的归处,更不在乎长生不老的传闻。他这一生都懵懵懂懂地随风漂泊,心中所念的,只是想要一个家。
江淮渡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像他这样没出息,像他这样傻。
江淮渡跟在卓凌身后,说:“你不想理我,也不该在这种天气里淋雨,若是得了风寒,还怎么上蹿下跳地和天水一楼斗?”
卓凌说:“我会自己去客栈。”
江淮渡说:“那你为何至今还在街上?”
卓凌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到衣服都盖不住的肚子,又羞又气地红了脸。
江淮渡试探着轻轻牵过卓凌的手,被卓凌甩开了。江淮渡苦笑着捏捏自己的手指,说:“我在京城有一处酒楼,后门常年关着,只有我的几个亲信知道。你跟我来,好好休息一夜,吃些东西,好不好?”
卓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我怕江阁主再给我下毒。”
江淮渡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半天才缓过来:“你若是不想吃东西,就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不好?你从暗影司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衣服太单薄了。”
卓凌仍是不肯。
江淮渡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握住了卓凌的手腕,声音低沉语调哀切:“卓凌就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卓凌红着眼眶小声说:“我去换衣服,你把我娘的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