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在眉头一跳,脸色瞬间沉下,冷笑一声,他道“好好好!好你个连细雨!总角之交、十数年相知相惜竟不过你一句没有意义的东西。”见他毫无所动,他气的上前捏住他的下巴狠狠抬起,怒道“他惹你你生气归生气,总不该把气一伙儿全撒在我身上!你自小便任性妄为,但凡我能担能扛的便没有不为你出头的,便是扛不下我也总是挡在你身前的。至如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呵,连细雨!你的心肝呢?!喂狗去了么?!”说到这里他喉头一哽,继而愤怒地将手摔开,气冲冲地背过身站在床前。
连细雨垂着头默默坐了片刻,思虑良久,终是拿开了靠枕,头冲里,慢慢在床上躺平了。
司徒月在听得动静回头,看清了他的动作差点没气得吐血。他脸上神色变幻,又青又黑,好半天才突然咬牙切齿地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连细雨轻飘飘地吁出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视线放空,他默默整理思绪。
终究是他不懂感情吧。上辈子被指责不懂珍惜,这辈子被质问有没有心肝。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若是没有,那胸口一直疼痛的是什么。若是没有,便也不会有这许多人事纷扰让他心忧。
感情上他从来是弱者,一旦上心便恨不得掏心掏肺,以己身己心献祭,生怕自己一个做不好便疼了他,怕他恼怕他怨,怕他有半点不好。便是自己碾落成泥,也想护住他的些许根jing。
可,世事总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人心总是比他懂的更为复杂。
上辈子众叛亲离,这辈子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便是连落水。本已决心不与人交心,却仍忍不住在他的关心疼宠下乱了心。他想,大概没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吧。二十年如一日,如珠似宝的珍爱,从未见过疾言厉色,从来只有和风细雨,纵成了他比上辈子还要自私恶劣的性格。
他本是只刺猬,敞开胸怀只为迎接他以为的温暖,却不知他在张开怀抱的时候也同样立起了尖刺,抱得越紧刺的越痛。
他以为,即便是疼痛也不能放手,毕竟他拥抱的也是一颗仙人掌。
力是双向的,疼痛是彼此的。倘若如此,便是再痛又能如何呢。他们,总是相守着呢。
可惜啊可惜。
突来的某一天,他发现连落水对他有着畸形的占有欲。自己的一举一动必须为他掌控,连一毛一发的毁损都可能引得他情绪大变。这让连细雨有些不安,但这些不安并不足以抵消连落水给他带来的温暖的吸引力,因而他甘之如饴。真正让他心生惶恐的是,连落水的多变——他早已被养废了,变得依恋离不开连落水了。但,连落水却随时可以对他不告而别,可以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当囚犯般限制软禁……
这样不对等这样畸形的相处让他无法自处。
连落水的强大强势对比他的软弱无能,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自惭形秽。
他?怎么敢如以前那般安心与他相处?
满心惶恐,无处安放。
你知道飞蛾扑火么?就是明知道会灰飞烟灭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缺爱缺温暖的人,对认定的温情是没办法轻易割舍的。那般的执念,便是你心知万千真理,却依然会选择一条不智之路。
疼痛,或者疼痛。
想到这里他轻轻嗤笑一声,抬手搭在了眼上。
他对连落水的依恋比他想象的深,深到对方只是轻轻一动弹便可以让他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
很痛的啊!
他那么怕痛的人,怎么敢一而再的经历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后还继续往前走?
轻轻吸了口气,他抚了抚胸口压下心头澎湃的情绪。
正好生病了。控制下情绪也有利身心健康,所以平心静气会好很多。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还做不到喜怒自控,所以离开疼痛的根源很必要。上辈子曾有人对他说过: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所以,他想要保护自己很正常。
虽然……舍不得。
“一直舍不得,所以一直要学会舍得。”这句话,他从上辈子记到这辈子。
想想,还真是很心痛啊。
初秋的天气,带着清爽的凉意。树叶微黄,枝头偶有雀鸟停伫,声鸣啁啾。连细雨懒洋洋地靠在树下,垂着脑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面。
忽地,风声微响。
连细雨顿了顿,旋即抬头看了过去。
晨光微耀,淡金色的光晕慢慢散向大地。那人自阳光未至的Yin影处一步步走来,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带起一路细碎的光斑,阳光被他逐渐踩至脚下,留下浅淡的光影。
眯了眯眼,连细雨不适地抬手挡在眼前——逆光,刺眼。
那人行至身前丈前处停步,犹豫片刻,有些局促地看向连细雨,不太确定地道“你……唤我?”
连细雨拧了拧眉,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复又转头看向他,“是,我需要你帮我。”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