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光线有些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季影寒头顶上方的两只烛台,上面的白蜡已经滴下了几串泪。
白蜡中间是一个三足两耳的香炉,香炉中三支长香已经快要燃尽。香炉后面,几十个牌位在烛光的照映下森然而立。
居上最中央位置的那个牌位上写着:“先父姚誉之之位。”
右下一个牌位旁边放了一个已经化了一半的糖人,小心的用黄纸抱着,生怕弄脏了牌位的样子,那上面写着:“兄长姚云且之位。”
在那个左侧,有一个空着的牌位,上面没有一个字。
即使再孤陋寡闻,玄冽也知道,前朝丞相姚誉之是何人。
即使再言帚忘笤,玄冽也记得,季影寒曾对他说过,云辛有一同胞兄长名云且,因他而死。
供奉牌位的长桌右侧,一块牌匾上原本红色的绸缎花球已经败成了白色,但那厚重的灰尘却遮掩不住苍劲有力的“姚府”二字。玄冽突然想起,当初提出推掉客栈的房间找个私宅租住的人正是云辛。
“影寒……这是怎么一回事。”玄冽已顾不得之前的冲突,但季影寒却没有回应他。
“影寒……”话未说完,玄冽已然觉出不对劲,他几步迈到季影寒跟前,一眼望去,心凉了一半。
只见季影寒低垂着头,双目紧闭,胸前白色的衣襟上片片血迹,一张脸青白灰败,简直不像活人。
“影寒!”玄冽大惊失色,他一把将季影寒捞入怀中,季影寒手中的剑倒在了地上,玄冽这才明白,他刚刚仅仅是靠这把剑才支撑住了身形,而人已经昏死过去多时了。
怀中的人身体冰凉,几乎没有呼气。玄冽颤抖着将手掌放在季影寒颈侧探了几次才敢确定怀里的人还活着。他再不敢耽搁,双掌贴上季影寒的后背,为他输了些内力,直到看到他脸色稍好了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玄冽轻轻的抱起季影寒走出主屋回了房间,他将季影寒放在床上,从包裹里翻出从曲自扬那里得来的疗伤良药喂季影寒服下去。替季影寒脱下带血的衣服,手掌不由自主的贴上了他的左侧胸膛,薄凉的肌肤下规律的跳动是玄冽此刻唯一的庆幸与安慰。
自己竟说他没有心。
自己竟这般狠心。
在离着心跳几寸处,那块谜一样的烙痕狰狞的落在季影寒白皙的肌肤上。他解开自己的衣衫躺在季影寒旁边,将季影寒冰凉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伸手拢了拢季影寒长长的黑发,将他轻轻圈在了怀里。
黑夜里季影寒睡着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那样脆弱。
想起刚才主屋暗室那几十个牌位前季影寒长身而跪的样子,玄冽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和伤痛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漫漫长夜,玄冽无眠。
与此同时。
陵江边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一艘商船停泊在岸边,船舱尽头的一个房间里,蜡烛的光在纱窗上投下昏黄的影子。
“我听说你不肯吃饭。”云辛一身靛青衣衫,端着一张木质托盘,托盘上一碗细白的米粥,三个金黄的金丝小卷还有两碟Jing致的小菜。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床上的叶南卿倚着一个金丝缎面枕头,手中一把金色折扇,嘴角一抹苦涩微笑。
“事到如今,见与不见又有何意义。”云辛走到桌前将手中托盘轻轻放下。转向窗户,窗户是开着的,但是却从外被钉上了几根铜条,人出不去却能望到天空。望的到却触不到。
一月前的那个夜晚,与今夜无甚区别。
一月前,临州姚宅。
“云辛……云辛……”叶南卿轻轻推了推云辛的肩膀。
云辛无力的拂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叶南卿收回了手,他轻轻将另一只手臂从云辛的脖子下面抽出来,习惯性的顺手拿过放在枕边的金扇,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今夜他故意折腾得狠了些,就是为了此刻。
他推开门,对面玄冽和季影寒房间的烛火也早已熄灭,他映着月光,转到了后院主屋门前,今天他见到云辛从这里出来。云辛说看到一只野猫跑了进去,所以进去看看,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叶南卿推开门,映着月光主屋里的摆设映入眼帘。似乎也没哪里不同寻常,但却直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这间主屋的大小并不如外观上那么大,他走到东门的书架前,地下有移动过的痕迹。他敲了敲书架,后面果然是空的。叶南卿拧着眉头仔细观察起来,书架上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淮周通史?”叶南卿仔细想来,叶家藏书众多却从未见过和淮周有关的文献书籍,一时好奇不禁拿起来翻翻。却不想,竟在书下发现了机关,书柜应声而开。
叶南卿走了进去,只一眼,手中的书便惊落在地。
几十个牌位,鬼气森然的立在那里,叶南卿腿软了一下,惊骇的后退了一步,脊背爬起一阵凉意。
他按捺住心中的惊慌仔细看过去,上数第二排中央靠右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