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爷病了。
这是整个正月里陵城百姓茶余饭后说的最多的事。
“我听说叶少爷病得很重,大过年的叶家拒了不知多少登门拜年的人。就连这新年内内外外的布置摆设都减了许多。”路边的馄饨摊上,有人又在议论纷纷。
“唉,照这个情形,这叶少爷恐怕……”另一人说。
“这可如何是好啊,叶少爷那么好的人。”卖馄饨的妇人一边擀着手里的面皮,一边和临近茶叶蛋摊子的汉子说。
“是啊,若不是叶少爷,我老爹没钱治病恐怕早就没了。”那汉子点点头,一边从锅里捞出一个茶叶蛋放在一个白瓷蓝边大碗中,摆到馄饨摊一位客人面前,“您先垫垫,馄饨马上就好了。”
“还有我家小子,要事没叶家办得学堂哪里能识得了字,长大了还不得和他爹一样上山砍柴,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净把身子累出病来。”妇人将锅里好了的馄饨捞起来,一旁的汉子接过来送到身后客人桌上。
“嫂子,晌午了,快回家给大哥做饭吧,摊我替你看着。”汉子指指天上正悬在头顶的日头。
“唉,兄弟,又劳烦你了。”妇人擦擦手上的面粉,将围裙解下搭在身后的小板凳上。
“多少年的邻居了,有什么劳烦的。”汉子摆摆手。
“唉,好人没好报啊。”妇人一边走,一边摇头。
“这叶少爷不是才二十有七吗?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这么重的病?”身后摊上吃饭的客人问道。
“我听说……”另一人插言进来,“是和千羽楼的那个云辛有关。”
“云辛?不就是叶少爷那个相好?”
“对对对,就是。”
“你们可还记得今年春天,叶少爷离开陵城,云辛跳海也要跟着?”
“记得记得,我当时就在码头呢,亲眼所见。”
“听说叶少爷对这云辛一直都很上心,云辛虽身在千羽楼但是除了叶少爷谁都不见,当时人们都说,这早晚是要接进府里去的。”
“我也听说叶少爷要接,但云辛不答应呢。”
“还有这等事?”
“可是这次叶少爷是自己回来的,怎么不见那个云辛呢?”
“我听说……”那人压低了嗓音,“是死了。”
“啊?”周围一片哗然之声。
“我听说一开始叶少爷根本不知道,直到布粥那日,有人找上门来告诉了他他才知晓,当天夜里就病了。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陵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往叶府跑遍了也没个有法的,现在只是天天用人参汤吊着命呢。”
“作孽呀,这云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把叶少爷牵挂成这样子。”
“是个好人。”馄饨摊旁边,一个老乞丐拖着一条残腿坐在地上,喃喃道。
“要饭的,你见过?”离他近的一人听到了,转头问。
“见过。”老乞丐眯着眼回忆起来,“那年我要饭要到了千羽楼门口,碰上他出来,掏了一锭银子给我,还让小厮送了两个rou包子出来。”
“他长什么样子你可看清了?”那守在摊上的汉子捞了两颗茶叶蛋,送到了老乞丐跟前,问道。
老乞丐点头:“看清了,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老板,来两颗茶叶蛋。”那边一个粗布衣袍的少年停在了茶叶蛋摊前。
“好嘞,这就来。”汉子应了一声,赶忙过去。
“劳烦帮我包起来。”少年一脸温和的笑容。
“仙人似的……”老乞丐还在回忆。一只手伸到了他跟前,将一锭银子放在他的破碗里,那只手被厚厚的衣袍包裹着只露出了指尖,干净纤长,莹莹发亮如同一截截白玉。
“谢谢谢谢。”老乞丐忙不迭的磕头,这一锭银子可够他几个月的开销。他磕完头想要抬头看看恩人,却不禁愣住。
这人似乎十分怕冷,穿得很厚,外罩了一件银灰色的滚边大氅,帽檐一圈深棕色的野兔毛几乎遮到了眼睛,只露出了巴掌大小的脸。尖尖的下巴苍白的面容却遮掩不了一双清透的眼睛。
这人朝着他点头笑了笑,青浅的唇色和面容无甚区别。
“小师叔,走吧。”提着茶叶蛋的少年走过来对这人说。
“嗯。”这人点点头,与那少年一同离开。
老乞丐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人背影,捧着碗的手忍不住打了颤。
“天底下,可还有这么像的人……”他喃喃道。
“小师叔,你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了吗?”少年伸过手去,将那人颈下松了的大氅带子重新系了系。
“不记得了。”那人轻轻摇头,尖尖的下巴蹭过少年的手指。似是有些烦了,他微微蹙了下眉,“陆英,这问题,你都问我多少遍了。”
那少年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着急嘛。”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硬说我是你师叔?”那人斜着眼睛看着名叫陆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