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啓吃了枭羹,喝了御赐的雄黄酒,尝了宫里头的粽子,阅尽宫中香风秀舞,又是面上带笑的推杯换盏。案几上的菜几乎没动,却是喝了满腹的琼浆玉ye,好不容易捱到了亥时三刻,皇帝才起身,这筵席才算是结束。
庆王爷上了马车,觉得这场面上筵席一次比一次难捱,几个兄弟话语之中机锋不少,宴吃完了却是弄得个身心皆疲。萧啓也知自己借走私一案砍了晋王的羽翼不过是歪打正着,而魏王跳楼这笔账估计也得记在他头上。朝堂上的事向来是顺了皇帝的意思,必定会给兄弟添堵,当真是顺了翁意失了嫂意,若是嫂意失得太多,只怕会成攻讦的对象。
只是这镜鉴司当真要从香饽饽便做烫手山芋?
萧啓权衡了半日,还是觉得先辞了镜鉴司的事务,保证各方的势力平衡才是要紧,毕竟有舍才有得。
马车行得平稳,不消多少时间便已经到了府上。一干小厮将庆王爷扶下车架,往卧房送去,一干丫鬟又服侍着喝了醒酒汤净手净脸,萧啓才得躺在床上。庆王爷只顾着分神想朝堂上的事,却没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头一次瞧见萧啓两道眉都拧在一起,兰筱筱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眉心,道:“王爷为何事伤神?”
萧啓睁开眼,面上的愁云早就散了,笑道:“晚上酒喝得有些上头,有些头疼,你替我揉揉就好。”
兰筱筱任由萧啓靠在怀里,稳定地伸出双手,搁在了萧啓的头上,手指尖摸到庆王爷的发际,然后轻轻向上,双手拇指摁在太阳xue上,两根食指同时在他的眉上轻描一记,找准眉心所在。兰筱筱Jing通xue道,缓慢而又稳定地为那人揉按着头部。萧啓实在没有想到兰筱筱手法竟然如此好,指尖似乎带着一道道细微的气流,在揉弄着自己痛楚的根源,一点点一寸寸竟是让自己紧绷的心神都松了,缓缓生起一股睡意。
“王爷累了便睡吧,左右都有我在,断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萧啓睁开眸子,强撑着睡意,想了半天方才开口道:“等和谈事毕,我想辞了协理镜鉴司的差事。”
兰筱筱低声一笑:“前几日不是还想着夫妻店,怎么这会子又变了?”
“夫妻店虽好,只是却是一块宝玉,怀璧其罪,”萧啓沉声道,“太子、齐王、晋王对这件事都颇有微词,虽然我自问智计不差,但是一打三太过折损元气,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暗箭难防。”
说到此处萧啓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指不定你什么时候要搬出去的,到时候你的园子要把墙修矮一些才是。”
兰筱筱一听,笑出声来:“王爷八品功夫,除了禁宫的墙,我还真想不出哪一堵墙能拦了你的去路。”
“我只怕你搬出去以后,心墙太高,将我挡在外面,”庆王爷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到那时只有去挖墙脚,掏个洞钻你心里去了。”
“不是早就在心里了?”兰筱筱眉眼含笑,笑得明朗,“若是再挖,可把我这心挖穿了。”
庆王爷瞧着面前的人,只见他眼眶都黑了疼惜地道:“我见你也是几日未歇,也别在这里熬着了,熬坏了怎么是好?
“这几日都不得空,过一阵子便好,”兰筱筱劝道,“王爷早点歇着吧。”
又说了两句玩笑话,让萧啓歇了,兰筱筱才悄悄离开。只是他并未回枕凉阁,却是出府上了镜鉴司的车架。这两日事多,万万是不敢马虎的,况且“喜鹊”已经八日没有请安了。南边撒下的网都是单线联系,如果断了,很难再续回来。“鱼肠”身为南燕细作头目,如果他都出事,再联系也于事无补。
寅时一到,“乌鸦”传回了一道消息,南边的网保住了大部分,但“鱼肠”却在潜逃途中被锦衣卫在接头的饭庄内生擒!捕获细作一般是由下层打开突破口,顺藤摸瓜方能摸到大鱼,鲜有直接能将高层头目直接捕获的。“鱼肠”被擒,只能说明北周有人里通外敌。
下属见大司命面色微变,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了细末,揉了揉微痛的眉心,才吩咐道:“备车,进宫。”
北周三日一临朝,所以今日兰筱筱请见时分,皇帝还在梦中。萧盛起身披了一件衣衫,在紫宸殿的椅子上坐了,大殿还掌着灯,桌案前站着一干大臣,连庆王爷也进了宫。
“儿臣也同意几位大人的看法,且不说沈大人身上的线报,单看沈大人的心智和手段,这人,咱们肯定是要弄回来的,”等所有大臣都发了话,皇帝的眼光落在萧啓身上,庆王爷才开了口,“只是咱们占来的疆土是一寸都不能让,只要南边拿出信物,便用赵子文将沈言换回来。”
林如海咂了咂嘴道:“只怕南燕捉住了这条大鱼,不会轻易松口,若是他们坐地起价,又该当如何?”
庆王爷笑道:“请皇上和诸位大臣放心,这次叫价咱们喊了两千万两,但是南边最多能给出一千万两银子,想来那剩下的一千万两足以将沈公子和南边的公主换回来。”
皇帝眉梢一挑,倒也知道这次和谈萧啓定价极高,虽然看起来是失了分寸,却是暗自留出了不少余地。萧盛将庆王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