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异动,营地中的弓弩好手急忙转向,朝着锦衣卫搭弓上弦。萧啓这一行出来不过四百来人,盾兵与弓箭手分去一些,有效战力也不过三百人,营地外的战事本就有些吃紧,现下那三百锦衣卫蜂拥而来,当真是雪上加霜。
“神机箭!向南!向南!”
营地之中留守的校尉一声狂吼,带着数十名名将士将余下的神机箭尽数推出,一面护卫一面往前推去。此时此刻,天已经擦黑,营地南面外围敌我双方搅作一团,敌人见盾阵一开,便蜂拥而来,却被十数把钢刀拦住去路,刀光一泼,几人便混战在一处。对方轻装疾驰而来,离营地也越来越近,大周将士几人合力推着木车,其余将士则护在车队周围,在这一片刀光之中,奋力狂奔而去。
几架神机箭车架还未停稳,便点燃了引线,眼见对方越来越近,只余十丈距离的光景,南燕锦衣卫自然不会任由对方宰割,引燃了手中的火雷,朝着对方的神机箭的车架抛洒而来。地上一阵叮叮咣咣的铁器乱响,紧接着就是火药轰鸣,烟雾尘土腾起一丈多高。神机箭的车架被炸得四分五裂,几枚弹药在营地外围四处爆炸,却仍有几发落入锦衣卫队伍之中,炸死炸伤十数人。
萧啓银枪送出扎入来人的胸膛,仰面躲过左侧边砍向咽喉的钢刀,一脚踢断持刀之人的胸骨,银枪未收之际,后背却是中了一刀,幸而有软甲护身,刀口只是擦破了些许皮rou。那袭击之人却是被镜鉴司一名剑手一刀穿胸,送他去见了阎王。庆王爷顾不得伤在何处,抽出银枪,就见五个死士挥刀攻来。而兰筱筱一边却是与草莽和死士战在一处,手中唐刀咬住敌方破绽,刀锋一出,便会绽开血花一朵。
锦衣卫是六品的实力行事自然蛮横,还未加入混战,抬起弩箭便朝着营地方向一通乱射,不过片刻功夫,南边一线已经告急,但庆王爷这边分|身乏术更是难以援救半分。一轮乱弩过后,三百锦衣卫便朝营地冲去。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仿佛鬼魂一般死死坠在锦衣卫队伍之后,悄无声息地挥动了手中的利刃,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一把极快的唐刀,招招都盯住锦衣卫软甲的薄弱之处,出手很是干净利落。
杀机伏于身后,南燕锦衣卫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捕蝉螳螂。大宗师出手便在队伍后方搅起血雨,不过眨眼功夫便生出了“刀下无活人,性命如草芥”之感。但就是这么一个孤独的黑影,生生地拖住了锦衣卫的脚步,让三百Jing兵不得不匀出人手来阻挡杀神的脚步。
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立在林间的草甸之上,脚下亦是伏尸一片。若说他看得见,却是一副盲人打扮,若说他看不见,但对方手中的刀却比明眼人的更快、更准。没有滔天的杀气,只有一股子冰凉的杀意,顺着山风,在这暮色之中酝酿开来。
数十锦衣卫将人围在当中蜂拥而上,手中锋刀利剑朝着瞎子挥去。瞎子也动了,没有神乎其神的身法,没有轻灵飘逸的步伐,一招一式都是出自rou体凡胎。唐刀一挥也不过就是那刺、扎、斩、劈、扫、撩、推、割八个几本招式,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但这使刀之人却将这八个字用得出神入化,扫如罡风卷云,斩如惊龙泛涛,招疾似电,刀刀追魂索命。
不过是半柱香的光景,这数十人也不过成了唐刀之下的亡命之魂,瞎子的黑衣虽被割破几处,却只是皮rou浅伤。唐刀饮血,竟是染就了主人杀意,泛出凛冽霸道的杀气来。瞎子轻描淡写般地“看”了一眼胸前割破衣裳的那一刀,随即挪动了“目光”落到了锦衣之中,意之所触,身之所到,刀亦所向,命之所逝。
营地一方却是混战不堪,持盾护卫的将士亦是心如磐石,即便又有人撞在这护盾之上也没能撼动丝毫。一干手无还击之力的书生和女人被护在中央,在他们身前还有一圈镜鉴司的六品剑手。剑手紧握剑柄,双目冷漠,偶有敌人撞开盾卫,便见一名剑手拔剑而起,投身而杀。剩余的盾卫便集体向后,锁进护卫圈子。
兰筱筱与萧啓内外合力,硬是撕开了一条血路。
庆王爷银枪夺命,刺死一名壮汉一声狂啸:“撤!”
北周将士得令,一干护卫听令而起,护盾不撤,盾墙之外的将士则将其护在中间,且战且走。南燕锦衣卫自然不愿让萧啓一干人就此而走,便不再恋战,追着那一队要紧人物而去。哪不知追出丈许距离,却被一个人、一柄刀拦在半路。
暮色深深,混乱之中,萧啓却见到一个熟悉身影疾奔而来。庆王爷一把拽住那人:“你领人先走,我来断后!”
兰筱筱听到萧啓的声音,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心里很是担心,但是现下情况危急,眼见树林外密密麻麻的追兵又聚拢而来。
“什么时候了,还说混话!”兰筱筱推了他一把,“我来断后!”
庆王爷还欲再争,却见兰筱筱抽身而出,朝着林外扑将而去,百名将士得他命令,皆转身御敌,把那些凶悍追兵尽数挡在树林之外。萧啓握紧手中银枪,方才捉住兰筱筱胳膊的右手,现下已是染上一片血腥,狠了狠心终是带着人往密林深处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