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下了车架,不怒自威,见镜鉴司与刑部的捕快斗作一堆,呵斥道:“朝廷命官,衙门口撕闹,成何体统!朝廷颜面往哪里搁?”
萧慎声音虽然不大,但停在众人耳中犹如炸雷,登时松了手。郭举神思恍惚,突然听到齐王之声,犹如纶音入脑,霎时清明过来。只见这当朝御史声泪俱下,匍匐在萧慎脚下,哀声求道:“王爷救我!”
齐王见他凄惨不已,让人先将他搀起,对一处头目道:“郭大人这副样子只怕受不了镜鉴司寒牢,还是由刑部收押吧。”
王爷发了话,镜鉴司一处的头目倒不好动手了,只道:“王爷,这不合法令。”
萧慎在兄弟中城府极深,郭举事情一发他便嗅到了宫里的动静。本想着镜鉴司围了晋王府,自己一身嫌疑早就脱开,哪不知却是把自己给赔了进去。郭举一旦被捅到朝堂少不得要成为朝廷挥刀的借口,届时自己在朝中织的网定然会七零八落。所以郭举,不能活到明日。到时候说他悔恨交加,牢中自尽,人一死,这个浪头便掀不起来。
“虽说法不容情,但郭举这副样子你也见了,”萧慎心里自然打好了算盘,只与对方一项一项说来,“他现下神思不稳,就当本王与大人讨个人情便是。”
话说到此处,一处的头目也不知要如何接,只是这人事关重大,不得不将人带回。正在犯难之际,两匹黑马一辆漆黑车架碾着青石板碌碌而来,沉沉的黑色仿佛被海浪与岁月洗刷的礁石,岿然不动。
见到这熟悉的车架一处的头目瞬间松了一口气。车架停稳,兰筱筱下车,一身玄色银纹腾云豹官服,举手投足间生出一派岳峙渊渟之感。
大司命上前与齐王见了礼,紧接着便道:“镜鉴司办事,非皇命概不奉诏。还请王爷担待。”话音落地,只见一支双秀气的手宛如鹰爪一般将郭举抓了过去。
萧慎凤眸一紧,道:“大司命办事果然霸道。”
见齐王受辱,一旁的王府护卫提刀上前呵斥道:“你这黑狗竟敢欺主!”
大司命冲着萧慎冷笑两声:“兰某人生是皇上的狗,死是皇上的死狗。王爷可要管教好下人,这说话得拿捏好分寸。”说完上了黑色的车架,护着郭举往镜鉴司去了。
镜鉴司权力滔天,大司命又是九品高手,双方此刻并不在一个较量的层次上,故而齐王无法,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带走。
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的庆王爷突然开口道:“什么狗不狗的,以后这妄自菲薄的话不能乱说。”
兰筱筱也知方才的话说得有些急,可确实也寻不出其他的来回话,被萧啓一说登时觉得面子上磨不开,呐呐道:“那说什么?说兰某人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死人?岂不是坐实了妖言媚主这个说辞?”
庆王爷眸子一紧,沉声打断:“什么活人死人,也不怕犯忌讳。这种人直接揍他便是,何须如此浪费口舌。”
“他毕竟是齐王的人,齐王又在跟前,”兰筱筱道,“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那他怎么不看看你的主人是谁?”萧啓恨声道,“你的主子可是当今圣上。”
晨间天气便不好,一早就压着云,到了午间浓云都滚做了一团,像是要落雨的样子。而萧啓此刻的脸色比这天色还要黑上几分。
“王爷,咱们终究身份不同。”兰筱筱不想与他争辩,索性一句话止了话头。
庆王爷一听他换了称呼,眉头更是锁得紧,但仔细一想他也有他的难处,只是自己这颗心便见不得旁人作践他,也见不得他自我作践。萧啓找不到填补的话,两人只得这样不声不响地坐着。
车外风紧,泛起了泥土的腥味,豆大的雨点子如同珠落玉盘一般打在车篷上。过了半晌,兰筱筱抬起眼缓缓问道:“王爷,你可想争那把椅子?”
听到问话,萧啓的目光陡然锋利如天神手中的斧凿,像是要将拦在身前的阻碍都凿穿一般。兰筱筱看着庆王爷那张英气的面庞,听得他道:“我争的不是那把椅子……我只是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争一条活路。”
灰黑的苍穹亮开一线,劈开一个炸雷,在京城上空炸响。
八月十八正是看chao的好光景,而京城天落了一夜的秋雨,仿佛仙娥手中洒落的珠帘,让天地之间密布凉意。含元殿里百官行礼山呼万岁,皇帝玄色龙袍让天地之间的寒意顿时涨了三分。
郭举的事不消一天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京城,皇帝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先说了其他旁的事情最后才将郭举的事情提上来。在皇帝眼中这根本就是翻不起浪来的事,只是既然有肃清吏治的打算,又恰巧碰上这么一个案子,皇帝顺水推舟让镜鉴司深查此案,给百姓一个交代。
一干御使与刑部大臣听了,急忙大呼圣上三思,既说是与法制不符又说是只有镜鉴司查案独断专行有失公允,最后又把郭举此番案子的种种巧合一一枚举,咬定郭举怀有冤情,镜鉴司故意蒙蔽,大司命蓄意戕害忠良,若将案子大理寺一查定能水落石出。
皇帝早已经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