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过了一夜,京城朝堂上便有数名京官落马,镜鉴司趁着夜黑风高,直接摸入府中捆人。刑部尚书对此事颇为微词,但是有御史台前车之鉴,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上了个奏本表述愤慨。齐王见自己在朝堂上安插的人手落马的落马,左迁的左迁,出京的出京,自然只能弃车保帅,不做他想。整个人收敛了锋芒,只是在工部仔细打理公务,颇有些夹着尾巴做人的意思。明面上的水静了,却还能感觉到底下的暗流涌动。
晋王端着茶盏在王府中赏菊,还未在园子中走了一圈,便有人来报皇帝身边的安德海前来传口谕,让他进宫面圣。
萧承不敢耽搁,急忙换了衣服随安德海去了。早先时分萧啓便暗里给他捎了口信儿,也知道这必来的风雨,面上依旧恭谨万分,心里却有些打鼓。
一进宣政殿,一干要紧大臣都在,皇帝沉着脸坐在龙椅上。萧承上前跪下还未说话,便受了皇帝好一顿冷嘲,随后又将他所做作为一项一项扔在他脚边,宣政殿中顿时雷霆乍作,风雨不歇。
皇帝摔了一个茶盏,气而不语之时,丞相看着皇帝面色,估摸着火候已到才上前劝谏,让皇帝许晋王将功折罪。再往后的事情便是顺风顺水,晋王将西北一线的事务尽数交代,又将要紧事事项写成折子呈上。这一项大事落了以后,皇帝才让人宣了圣旨,将萧承贬到南越,统领南越事务。而户部尚书年老体衰久不坐班,皇帝将周川扶正,坐稳了户部的交椅。
人一走,茶就凉。晋王被贬,去南越前遣散了一批下人,只留着几个老仆。离京这日,恰逢这日萧毅、萧哲两位皇子大婚,哪里有人在意这落了势的王爷。萧承扶着王妃上了马车,晋王府一行人便出了京。
京城繁华,一行人却是没落。
回望长安,绣锦成堆。萧承叹息道:“只有到走时才知晓这京城虽不好,但也让人有些舍不得。”
“离了这个泥沼也是好的,”女子笑道,“听庆王爷身边的小厮说,虽是边地,也不是十分难捱,只是不似京中繁华。”
“老七最会哄人,你切莫信他,”萧承笑着道,“他的话七分都是假的。”
来到十里长亭,一行车架却是停了,有人回禀说是庆王爷在亭子里等他一叙。萧承与王妃一同下了车架,却见长亭中备好了酒水,铺好了软垫。
“不知哥哥离京时辰,弟弟只好寻个笨法子来这里等人。”萧啓上前给晋王夫妇问了好,才让人坐下。
三人说了一些玩笑话,萧承突然敛了神色,王妃是个识趣之人,知道他们兄弟间有话要说,便先上了车架。
萧承看着萧啓不知道如何说起,庆王爷是个机灵之人道:“想着哥哥要走,又抽不开空,便让人悄悄去了一趟东北角,把哥哥要走的事与三哥说了,好让他泉下有知。边境清苦,哥哥千万要好生珍重才是。”
见萧啓做事妥帖,晋王叹了一声:“兄弟几个里头你最是仁厚,我这一去只怕去得长久,宫里……还请弟弟多加照拂。”
“弟弟省得,哥哥放心就是。”萧啓给他添了一杯酒水,与他碰了杯,仰头饮尽。
酒水入腹,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子润走了,但王妃还年轻,若是有好的子弟,弟弟便与父皇说一说,给她指个良人才好。”
“这件事倒是早与父皇提过,只是王妃不愿意再嫁,只等再过些时日,遇到合心的再提也好。”庆王爷话落,却是与晋王又碰了一杯,酒水下肚暂把天家子弟的心暖上一暖。
把一干杂事交代完毕,晋王才把心中挤压已久的话吐出:“哥哥知你智计不差,你与齐王的争锋虽然过了,只怕还会有余波。他不是一个好想与的人,绝不会低头认栽,你还是仔细行事才好。这窝起来的蛇,看似是退了,其实是憋着劲要咬你一口。而且咱们的父皇又是个多疑之人,现下齐王出了格,自然是要用你去打压他,若是哪日你做得不好了,自然会用旁人来压你。”
萧啓自然知道皇帝手中的平衡之术,帝王之道,晋王如今的诛心之论,倒也是一片赤诚。庆王爷点头应下,才回话道:“这宫里又是虎豹又是狼窝,我只盼哪日能得清明,也做几天闲散王爷。”
“你若是当了闲散王爷,齐王会放过你?太子虽然不似他毒辣,但皇后娘娘却是狠心妇人,你母亲怎么办?切莫忘了还有大将军……”萧承见他心有退意,急忙劝他,“现下来看,只有你荣登大宝,我等才能有日子过。你为自己争活路,可就是为旁人争活路。”
“咱们的命从出生那日起便不单是自己的,”萧啓苦笑道,“随心随意倒成了咱们的痴想。如今哥哥要去南越便不说这些糟心的话了,只盼你一路平安顺意才好。”
两兄弟吹着秋风,又饮了一杯,萧啓才将来意挑明:“此去南越怕路途凶险,有歹人作祟,虽然宫里的人不会放过弟弟,但好歹还在京中。故此弟弟从镜鉴司中调拨了二十名剑手,陪同哥哥上路,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你一人在外,总得有些得利人手才是。”
萧承一听也没生出旁的心思,他现在一个落魄王爷,也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