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太后身子不好,太医署的太医照例每日都来请脉,今日又换了方子。才将黑乎乎的汤药吃了,长乐宫里一股子汤药的香味还没散尽,却听皇后到了。太后命人好生请进来,赐了座。
“怎么总是往哀家这里跑,”太后接过皇后双手奉上的参茶劝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你是一国之母,心思应该用在皇帝身上才好。”
皇后知道太后虽然埋怨,但心里是极其喜欢的,于是笑道:“这孝道无论如何都是要尽的。”言罢接过茶碗搁交给下人,遂又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绣小布包继续道:“前两日妾身去了一趟泰和寺,为太后求了一个福袋,只盼着这药王菩萨在天有灵,让太后尽快康健才是。”
太后接过Jing致的锦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不住含笑点头:“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到庙里去,可要当心身子才是。”
皇后把心里的话又捋了捋,才开口道:“在山上虽然清寒一些,但也还好……只是下山的时候遇到一桩事情……也不知该如何说。”
“遇到了什么事?”
“妾身那日下山时被一个山野道士冲了驾,但那道士虽然疯癫,却是有些道行,”皇后说道此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后的面色,见太后面色无异才继续道,“那疯道士口中念叨了一句话,叫‘老树患疾,京城有妖’。”
太后听了笑道:“这疯道士的话你也信?哀家不过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以前多吃了几服药而已。”
“只是那疯子……”皇后看了看一旁伺候的人,截住了话头,待一旁不相干的人退了才继续道,“他说太后之病皆由十八年前的大火而起……”
太后听到此处脸色煞白,急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皇后放柔了面色,柔声安抚道:“不曾说什么了,妾身已命人将那疯道人割了舌头遣走了。只是连钦天监的老大人说,连日星象不好,有异星芒刺紫薇……故而近几日皇帝染了风寒,身体也有不适”
太后静了静心神,皱着眉头道:“哀家听闻,镜鉴司管事的……姓兰?”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太后的眼睛点了点头。
太后听了以后,心里咂摸了半天,沉声唤道:“李年英。”
老太监听到太后喊人,急忙近前来听吩咐。太后看着面前这条老狗,声音冷得如外头的寒风:“去查一查,镜鉴司那个管事的,是不是和当年的兰家有关。”
李年英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太后,应了一声是,退出了大殿。
入了冬,时日便过得极快,转眼就到冬至,冬至这日大周按照惯例是要祭天。刚接了礼部递过来的条子,兰筱筱猛然想起明日便到了冬至。
一波说书先生出了齐王府,坊间又开始流传关于兰家的传奇,近日来竟是有了愈演愈烈之势。兰筱筱嗅出了一丝异样,只觉得这些沉渣又被抖出来翻晒很是反常。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后头暗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但总是捉不到那根要紧的蜘蛛丝。
镜鉴司盘查了几日,除了皇后那档子事以外,京外、京内都格外平静,兰筱筱突然觉得自己在京城待多了,变得疑神疑鬼,一点子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颇有些大题小做的意思。
收敛了心思,大司命揉了揉眉心,却见沈言沉着脸进来,一言不发先将手中的奏报硬生生地递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兰筱筱纳罕,接过了沈言手中的纸张。
沈言沉声道:“这件事,还请大司命过目。”
兰筱筱展开奏报一一看来,说是黄河那处天降异象,从淤泥里挖出了一块石头,那石头一落地便碎成两半,中间刻着“兰家复出,代周而立”
明日就要祭天,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件事捅到宫里,皇帝定然是不高兴的。
“明日就要祭天,这件事先压着,”兰筱筱将奏报随手丢在案几上道,“过了明日再报吧。让人在那边好生查查,这种手段老祖宗都用了无数趟,只怕后头还要出幺蛾子。”
沈言一走,兰筱筱登时就皱了眉头,把奏报捡起来又瞧了一遍,倒是嗅出了一丝异样。想了半晌,大司命又把祝御麟叫到跟前,把要紧的事项又和他对了一遍,以免明日祭天出岔子。
从卯时吉时起一直到未时过后,祭天大典才算是结束。皇帝从京城南郊圜丘摆驾回了宫,文贵妃身子不好,左右也没有一个去处,晚间还有宴也不好随处乱跑,只捡着里麟德殿近的雨薇殿去看看齐修仪。
行在半道,恰巧就遇到了人。皇帝听安德海报了,下了步辇,齐修仪早在步辇外迎驾。冬日风紧,虽说有高墙,倒也挡不住这天地之间的寒风。见齐修仪穿的单薄,一张俏脸比入宫时分也瘦了几分,立在这寒风里头,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滋味。
看着面前的玉人,皇帝却想起了文若雨,同样是美人,但那人在他面前却从未显出一丝一毫的娇弱,反是傲气得很。
皇帝看着齐修仪水淋淋的眼,解下披风给她穿上道:“怎么不多穿一些,吹病了又要吃药。”
皇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