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钱锦悠悠醒转,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正好跪在戴唐旁边。
晃了晃脑袋,钱锦蓦地想起戴唐的手,他倏地挺直上身,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戴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到钱锦担心,努力朝他安抚地笑了一下。
“别在那儿给我眉来眼去地使眼色!”宰突一脚踢翻钱锦,然后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看着戴唐的右手:“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好兄弟的下场!你要是不想和他一样受苦,就老实交代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钱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对戴唐用了刑,一时间怒火中烧,骂到:“什么主子奴才?!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胆敢在天子脚下,对京兆府的缉事动用私刑?脑袋不想要了吗!!做出这样的事!你们谁都跑不了!全都要被抓起来!!!”
不等他说完,宰突一脚踹在他脸上:“你还嘴硬?!还敢冒充缉事?!老子先打你一顿!看你招不招!!”
他也顾不上形象了,骑在钱锦身上,照着他的脸挥拳就打。
钱锦被打得满脸是血,偏偏嘴上还很硬:“狗才撒谎呢!我不光是京兆府的缉事,我爹还是正四品的通议大夫!现在你不光得罪了京兆府,还得罪了我爹!他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宰突更加火大,气得拿起一根铁棍就要打到他的背上,戴唐连忙喘着气说:“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干吗动不动就打人啊……再说他爹真的是通议大夫钱远,虽然在京中不算多大的官,至少也是有点势力的……你又何苦多得罪一个人呢?”
宰突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戴唐:“你们的主子就是他吧!就是这个叫钱远的!”
戴唐无奈地说:“你这是问不出人,自己瞎编呢……”
眼看宰突又要生气,戴唐抬起脸看他:“在生气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偷运御马的事,你老大司丹怀知道吗?”
听到司丹怀的名字,宰突的眼皮忽地一跳,与此同时,一个手下匆匆忙忙跑下楼梯:“老大!管染坊的那小子不见了!门口栓的骡子也不见了!他不会告状去了吧?!”
宰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你们是司丹怀派来的!”
如戴唐所料,宰突偷御马的事,的确是瞒着司丹怀干的。他想象了一下被司丹怀发现的结局,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钱锦和戴唐杀了再说!
“把他们俩给我杀了!手脚干净点!尸体藏到马房!”宰突命令道:“只要死无对证,就算司丹怀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把故事说圆了!”
众人围上来,打算先把钱锦这个活蹦乱跳的杀了。
因为突然的变故,原本压着戴唐的人一时放松了对他的钳制。感觉到压制在身上的力道减弱了,看似气若游丝的戴唐,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他猛地挣脱了压着他的人,同时左手抓起被扔在一旁的钱锦的弩箭,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一眨眼就冲到了宰突面前。
宰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戴唐用右手的手肘勒住了脖子,而顶在他太阳xue上的,是他左手拿着的短箭。
“谁都不准动。”戴唐的声音并不大,但有宰突在手,谁也不敢不听从。
宰突极为吃惊,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见到戴唐那只血rou模糊到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右手,可勒住他脖子的右臂,却力度大得无法挣脱。
“别挣扎了。”戴唐轻声说:“你先把我兄弟放了,等他走了,或许我心情一好,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背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
宰突恶狠狠地说:“那还用说?肯定是司丹怀!要是被他知道我背地里做这种事,他肯定会杀了我!就是放了你们我也是死,干脆把你们杀了!黄泉路上作伴的,能多一个是一个!”
“哪有这么简单。”戴唐语带怜悯:“要真的是司丹怀,我早就招了,何苦撑到现在?”
钱锦被几个人按着,却还要讲义气,他大声喊到:“戴唐你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戴唐听到他的话,半天没有回音,地库里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顷刻后,宰突嘲讽到:“怎么?被你兄弟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京兆府武器的做工,真的太烂了。”戴唐轻轻叹气:“你知道吗?方才我一拿起这枚弩箭,就发现它的弩头已经掉了,根本伤不了人。”
宰突气得七窍生烟:“你——?!”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和你说这么久的废话吗?”戴唐冷静地说,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小得意:“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啊!”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宰突的手下跑了下来:“不好了老大!司丹怀大佬来了!还带了好多人!!!”
从申时三刻一直等到酉时一刻,寂静的东山口都没有出现除了徒南以外的第二个人,他焦急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看远处的官道上一直都无人到来,他等不住了。翻身上马,他飞快往查青邱赶去。
赶到染坊时,宰突已经被司丹怀的人抓起来了,正被他们压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