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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公子说笑了。本店诚信为主,向来童叟无欺。这些自然是可以入口的——药膳。”店小二笑得殷勤。
眼看着仅剩下的两盘剩菜也要被撤离席面,毕先慌忙抢过汤碗的另一半,十分不好意思却仍鼓起勇气厚着脸皮与店伙计商量道:“小二哥,辛苦你们把这些新做的菜都撤了吧。这些我都不要了。只要再给我上七八个馍,我用剩下的这半碗鸡汤和红烧rou的rou汁泡个汤饭吃一吃就行。”
“这哪里能成,您可是贵客。”店小二将一个如同直接从石掌柜脸上照搬下来的笑容挂在脸上,一根一根的掰开毕先的手指,硬生生的夺下“残羹冷炙”,“少东家亲自交待下来的食补,特别有利于伤口的恢复,那可都是用了上好材料的。就比如这些黄芪人参鹿茸虫草三七……可是咱们这里的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上的好宝贝。可比那些鸡鸭鱼rou的普通菜色要滋补得多。”
毕先望着满满当当一大桌子散发着异样色香味的菜肴,冷汗直落:“那、那应该是挺贵的吧?我可吃不起。要不,我看我还是走了吧。”
他说着,抓过单拐,起身要走。
店小二慌忙拦客,一着急,说漏了嘴:“确实不便宜。您看着菜都已经做好了。账也都记在您名下了,您好歹吃上一口再走……”
“什么?!”毕先震惊,“谁同意的?你们这不是在强买强卖么?”他见店小二笑得更加殷勤了,心底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就就这么一桌子的青草,用用得上几个钱?”
店小二忙陪着笑脸:“知道您自然是瞧不上这些小钱。少东家特别交待过,说这些小账要是入了您的耳,怕是会污了您的耳朵。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少东家的好友吧?”他神神秘秘的先比划了一个“石头”,后又比划了一个“布”,在毕先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表情中,悄悄扒住毕先的耳朵贴心的告诉他,“一千五百两是少东家给您打了对折的价格,包含预定一旬的全药滋补宴送往少东家府上的费用。您放心,都给您在账面上记好了。再偷偷告诉您,本店店小利薄,概不赊账。您这可是自开店起的头一份哪。”
小二哥告完密,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微笑,像是与周钰恒一同赐予毕先莫大的恩典那般,挺直腰板,骄傲的等着毕先感恩戴德。
“去他娘的花孔雀,去他狗屁的好友!”毕先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一扔拐杖又重新坐了回去,“总有一天爷爷要扒了他一身的孔雀毛,拿他熬汤喝。”
他见店小二像是瞬间失聪般,脚底抹油了似的向外溜,还不肯放过他:“听说过‘欠债的是爷爷’这句话没?告诉你,本爷爷就是个欠债不还的爷爷中的大爷爷!还敢找我讨账?你们等着我把你们少东家抓住后,收拾干净了,再送回你们酒楼,煎炒烹炸,给这个什么的滋补宴再加个菜。连名字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叫‘公孔雀开屏’……”
他图一时痛快,胡说八道的一通乱嚷嚷,把一干的店伙计都骇跑了后,这才心有不甘的强迫自己举起了筷子,闭着眼睛夹了一口,赶忙送进嘴里:“他娘的,爷爷自己的钱,自然是一分都不能浪费了。——啊呸呸呸呸,这是什么的鬼味道!”
他一边奋力嚼着“青草”,一边不忘靠骂周钰恒来“佐菜”。
周钰恒就如同早已预见毕先会骂得难听一般,连连摇头:“想来他现在也不知道正怎样绞尽脑汁的毁谤我呢。”
他看着正以手掩口,有苦说不出,一脸愤懑的,用眼神谴责着自己的陈欺霜,笑:“你再这么看着我 ,怕是我今晚上要被愧疚感折磨得寝食不安了。”说完,屈起食指勾了一下陈欺霜的鼻子,“好了,我们四处转转消食去。——又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陈欺霜听见周钰恒的问话,将手从嘴上松开,放了下去。他眼神中的光芒与笑意,也随着他的动作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将早已在心底演练过很多次的话,说出来:“朱雀。我许久没有回教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他见周钰恒并没有出声表态,紧张的冷着脸去抠弄黄砖石墙缝间干涸的黄泥砖腻,试图去说服对方,声音反倒越发的平淡低沉无波澜:“毕竟教主他还没有真的下令要赶我走。那么,我就还是魔教的人。况且,青龙堂已经许久没有人坐镇了,怕是早就乱成一团了。”
他说完话后,抬头看了一眼周钰恒,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周钰恒这一次倒是并没有反对,反而赞同的点头:“你的伤已经好了,想回去便回去吧。不过你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真的发生。他们都乖得很,左使替你看顾得很好。”他替陈欺霜整理一下衣襟,又问,“你是想现在马上就回去,还是稍等一会儿,等毕先用完了午膳,我再送你们两个回去?”
陈欺霜张口就答:“我跟毕先一起回去。”想了想,忙补充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明天回去也行。只不过,如果能跟毕先搭个伴,也更方便些。”他又劝阻周钰恒道,“你也没有必要专程送我们回去。从总坛再折回翠篁南竹,天色晚了,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