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再见
纵然天大地大,管闲事的人和管闲事的人,却一定会偶尔撞到一起的。
据言,平阳一带的几个城镇近年丢了许多人,丢的皆是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有的还带着襁褓中的女儿一起不见了踪影。
丢了女眷的人家本不敢声张,俱称病殁,盖因举世皆知女子被拐终会落到什么地方,传出去很不好听,平白遭人嚼口舌,可怜有一家两年之内竟连着丢了三个姑娘,最小的这一个刚刚许配了人家,不知怎么没捂紧,叫那头夫家得了消息,吵嚷着闹上门来要人,终于把事情闹大了。
魏无羡同蓝忘机二人刚从海外游历回来,打算找个地方大餐一顿,才进酒楼便听了这等耸人听闻之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巧两人上岸的这座隐龙城在姑苏蓝氏的管辖区边界,其他世家轻易不愿伸手过来,他俩也不用避忌是否会抢了别家孩儿们的功劳。
谁知坐进酒楼点了酒菜后,酒来得倒快,却半天不见上菜,魏无羡催了三次,才见老板愁容满面地走出来挨桌道歉,道是今日的生意做不得了,请各位客人另寻他处。
别人尚可,至多抱怨一通便离开,而魏无羡已经喝上美酒,却迈不动步了。
凭借魏某人的如簧巧舌,两人很快从老板口中套出了缘由。原来这老板亦是受害者,只不过他兄弟家的侄女是真病死的,恰好便是今年的事情,可流言往往不论真假,蜚语最易涉及无辜,于是,他自家的女儿便坏了一桩好婚事——对方心里犯嘀咕,若是哪天寻欢作乐时见到自家妻子的堂姐妹,岂不没趣得很?人家是万万不肯和千八百个陌生男人做便宜姻亲的。
魏无羡和蓝忘机听完也是无言,对付妖魔鬼怪容易,此类人祸却非他们所擅长,两人能做的,不过是查清诸多女子失踪的来龙去脉,令余人免受其害而已。
眼看饭是吃不成了,魏无羡喝完一坛酒,又买了两坛拎在手中,拽着蓝忘机下楼去街上寻些东西果腹。
走出不多远,忽然闻到一阵香甜气味,魏无羡闻着味儿快步走过去,从街角一拐,险些撞上两人。
其中一人手上抱着个兔子,正极其耐心地剥糖炒板栗喂它吃。
“这不是……宋兄?还有晓……师叔。”魏无羡乍见熟人,转口极快,虽已阔别多年,却不见生疏,“真是许久不见啊,二位别来无恙?哟,这兔子养得真肥。”
话音刚落,便见那兔子三瓣嘴一张,发出幽幽的人声:“刚好可以拿来下酒,是不是?”
魏无羡一噎,才反应过来这恐怕是蓝家那只兔妖,于是颇为心虚地将拎着酒坛的手背到身后,同时小声跟蓝忘机咬耳朵抱怨:“世上兔子除了肥瘦长的都一个模样,哪能一眼认得出来啊。”
转头却哈哈笑道:“怎么会,我刚刚只是在想,如此俊俏的兔子世间少有,肯定是你!蓝湛可以作证,是吧,蓝湛?”
蓝忘机被他在腰上掐了一下,面上纹丝不动,淡定道:“是。”
阿偃跳下来化作人形,朝魏无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凉凉道:“是么?我只见你左眼写着粉蒸兔rou,右眼写着麻辣兔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魏无羡顿时苦着脸捂住肚子,他是当真饿得狠了,倒不是看见兔子才嘴馋的。
“兔头没有,只有兔粮,要不要?”阿偃难得大方一次,抛给他一颗苹果,魏无羡接过来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顿时牙根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三人看着他,俱是满眼无奈,只阿偃幸灾乐祸地笑出一口白牙。
魏无羡龇牙咧嘴地想,这是谁买的苹果?也忒不会挑了!再抬眼一看面前这两位道长……行吧,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街买东西绝对是被坑得最惨的那种人。
难怪连兔子都不爱吃。
想他魏无羡就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在云梦,要是谁敢拿这么酸的苹果糊弄他,他非招呼师兄弟们夜里去把那家最甜的苹果全薅光不可!
许是饥肠辘辘的人根本顾不得矜持,再者魏无羡本就脸皮厚得很,两眼不由自主地往晓星尘手中的纸包上瞄,一旁的蓝忘机默然垂眸。
宋岚看了魏无羡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到晓星尘手上,晓星尘微窘,纸包中板栗只余三五颗,况且,又是喂兔子剩下的,这……当真可以给人吗?
宋岚忽道:“我二人做东,请你们吃饭吧。”
“好啊!”魏无羡一口答应,而后惊道,“哎?宋兄,你能说话了?”
宋岚展眉颔首,多年一应风尘霜雪尽散。
晓星尘叹道:“多亏有晏平在。”
大道之法千万种,剑为正,他途并未必为邪。这些年他二人踏遍四海八荒,见识日广,终于确定,阿偃走的竟是极为罕见的补天之道。
只要有足够耐心寻到合适的替代品,接个舌头不算太难。
魏无羡二人被带到了宋岚他们居住的客栈,客栈的厨子手脚麻利,很快整治出一小桌饭菜送入房中,还好,魏无羡还没饿死。
满屋子需要吃东西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