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便服。赵安特地空出一个正厅来,遣了所有家仆去别处回避着。
猛哥帖木儿被领进厅里时,那目光里带了些焦灼,四处转着找寻额尔赫的踪影,却仍是不得。朱昭奕于主位上正襟危坐,猛哥帖木儿见了,立即行礼道:
“臣猛哥帖木儿……参见国本。”
朱昭奕以派人彻查,然而建州贡使皆一口咬定纵火乃额尔赫所为。朱昭奕不想做再多纠缠,便直截了当问道:“直说吧,纵火者究竟何人?”
“回国本,纵火之人确是人神啊!”猛哥帖木儿道,“臣知国本所虑为何,但臣万万不敢欺瞒国本,更没有那个胆子谋反挑衅。人神年幼无知,生性顽劣不驯,是臣未能好好教养之过……恳请国本治臣之罪,莫降罪于人神与臣的诸位部下。”
他语气里颇有几分慌乱的无奈。朱昭奕面不改色,悠悠道:“我问额尔赫时,他并没有承认是自己所为。空口无凭,你以何为证?且你身为一部之首,未能好好照看人神,反倒还对他动手——这是想屈打成招么?”
这是额尔赫正要去午睡,却隐隐听见了朱昭奕与自己的首领对话的声音,方才发觉了猛哥帖木儿正伫立在正厅。虽说额尔赫前一日还在气鼓鼓地控诉着首领对他动手,心底里毕竟还是挂念着的,一见人来了,便立即要跑过去看。赵安一把拉住他,蹲**哄道:“额尔赫,你先别过去。他们正谈要紧的事呢。乖,咱们到屋里去。”
额尔赫往厅里盯了许久,随即问赵安:“靖宁哥哥,为什么启昀哥哥看起来对我们首领很凶啊?”
赵安一怔,斟酌道:“怎么会呢,启昀哥哥不过是在问他事罢了。”
额尔赫不依不饶地缠着赵安要问个清楚,赵安无奈,只好都说与他听了,并让他好好睡觉去,等他们谈完了,再叫他醒来。谁知额尔赫听罢,竟一把挣开赵安的手,径直冲进正厅里,赵安亦只好追着他过去。
猛哥帖木儿大惊,呼道:“额尔赫!”
“火就是我放的!不干他们的事!”额尔赫奔向朱昭奕,晃着他的手臂央求道,“他也没打我,启昀哥哥你别罚他!”
朱昭奕与赵安面面相觑,道:“我先前问你,你不是说……”
额尔赫顾不得别的,急急忙忙把事情全盘托出,细细讲了他如何在夜里畏黑之时挪动了蜡烛,不慎点燃;又是如何在朝廷派去灭火的官吏面前嘴犟不认,惹急了猛哥帖木儿,抄起棍子来吓唬他,却一点儿也真正没有落在皮肉上。猛哥帖木儿连忙搂他进怀里,摸着他的小脸儿左看右看,又让额尔赫再三向朱昭奕解释,保证绝无再犯,朱昭奕才算是信了,并宽慰猛哥帖木儿道不会怪罪额尔赫与诸贡使。
猛哥帖木儿大喜,忙谢了恩,还令额尔赫也随他一起叩了首。
额尔赫前一刻还低下头认着错,后一刻便一把搂住首领的脖子,揪住他头发,故意撅起嘴,奶声奶气地凶道:“以后你不许拿棍子对着我!”
猛哥帖木儿无奈而又怜爱地笑笑,连连答应道:“好好好,你先松手……”
朱昭奕笑着逗他道:“连你们首领都敢欺负,你这臭小子着实该打,只吓唬吓唬,可不就太轻了。”
随后额尔赫便要随猛哥帖木儿回会同馆去了,临行前朱昭奕又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儿,问他想要些什么赏赐就。
“唔……”额尔赫把头一歪,忽地想到了什么,“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部里每个人都赏一碗饭?一根糖葫芦也行!这样就人人都能吃饱了!”
朱昭奕不曾想过一个孩提稚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了顿,道:“那你可曾想过,这碗饭若是吃完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额尔赫摇摇头。猛哥帖木儿却接道:“国本厚爱,许臣等每岁来贡时,于京师街头进行五日的交易,又赐下厚赏,长此以往,定能为我部族减少饥荒。臣猛哥帖木儿,在此叩谢朝廷大恩。”
朱昭奕点点头,很是满意这样的回答。吩咐人拿了一个极为精致的老虎形状的彩色布偶出来。额尔赫眼前一亮,拍手叹道:“好漂亮!”
“额尔赫,你夜里不是怕黑么。”朱昭奕将那布老虎递入额尔赫怀里,摸摸他的头,“这个赏你,以后搂着它睡,就什么也不必怕了。”
待到建州卫都指挥使一行人带着人神回程,这纵火一事,也算是真正翻过去了。朝廷安定了女真诸部,亦从未放松过对东西蒙古的招抚。同时东蒙古鞑靼的阿鲁台也频频越过那位非黄金家族血脉的大汗,与明廷联系,更于永乐五年向中原遣使,并劝动了哈丹巴特尔同往。
“前辈你别走嘛。”启程之日,满都拉图在大帐外不舍拉着哈丹巴特尔的手,闷闷不乐道,“你不在,谁陪我玩儿,谁教我骑马拉弓呢。”
哈丹巴特尔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襟:“小崽子。我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满都拉图道:“可是他们说……”
“国本!”阿鲁台倏地横一眼,打断他,“休要胡闹。别缠着你前辈,咱们要动身了。”
满都拉图点点头,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