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加冠大礼。我站在苏杞身后,只能远远望了一眼大殿之上看不清模样的太子。
这里的皇家典礼倒不似我原本的世界历史上的那样,虽仍是等级森严宫闱高筑,但宾客间不论官职地位,皆可互相平等问好,相谈甚欢。再加上公主失踪,成宗身心疲惫,短短吩咐几句话便休息去了,仅剩下几位重臣主持典礼秩序。
我随苏杞来此,本十分好奇,来后发觉仍有官场那样压抑复杂,不久便已无聊。苏杞倒是笑得熟稔,我跟在身后,反倒轻松,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一个踉跄,轻轻撞上他的后背。一只手迅速反扶住我的腰,顺着手看上去,苏杞正与人寒暄。
我微微后退,让出一定距离,抬头看向前方。
苏杞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顺势垂下了袖子。我看向来者,正是几月前来“解梦”的那位书生。与他当时眉间见愁相比,今日简直换了人一般,眉间更是神采奕奕。他身侧也站着一姑娘,姑娘似不喜喧闹,并无言语。我猜这书生大概取了功名,苦日子过去,又有了妻室,怪不得神情也舒展开来。二人站在一起,虽不足惊艳,却教人舒适不已,不忍移开目光。
“不过造梦者,无大人此般荣耀。”苏杞一番话拉回我的思绪。
“韩某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在难掩激动之情,还请大人见笑。”书生言语温和,我却听来十分奇怪。二人明不是初见,可这话说得......
苏杞斜斜瞟我一眼,命我不必多言。我撇嘴罢,不再多虑。他见我着实心不在焉,低头小声道:
“这宴厅后有一花园,并非禁区,平常进入者不多,你若烦躁,去那里静静也好。”
仿若大赦般,我喊了声“好”扭头便走。
我闲闲于园中信步,檐下积水倒映出天穹净纯无云的阔大。偶尔掠过几只飞鸟,堪堪立于柳枝。雏鸟尚幼,枝叶浮动间不小心向下坠去。我失笑,命令了一片叶子接住它。
雏鸟受惊,懵懂间竟摇晃飞起,落到远处一人肩上。
不知那人何时到来,我是否惊扰于他,入这皇宫者皆为不凡,我不过随从,更是不敢得罪他人,我随即准备躲开。
“姑娘留步。”
我回头,只见一张更为俊逸的脸。
巧的是,同苏杞一般,他也有一对漂亮的远山眉。像是恣意挥洒的墨,大气间透着婉转温柔,衬在净白的面容上。
他眼中尽是好奇和猜测,绛红色衣袖中的手伸出,慢慢抚着肩上雏鸟,雏鸟贪恋指尖,低头温顺的靠上去,眯上眼睛。
我低下头,问道:
“我可扰了公子清静?”
他笑了一下,道:
“姑娘哪里话,我看你方才所使之术,像是我一位友人,这位友人近日新寻得一位有同此异能者。我若所料无错,便是姑娘吧?”
我有些怔愣,抬头问道:
“不知公子是?”
“我姓沈,名维桢。此番,姑娘可知我是谁了?”他笑起,反问我。
苏杞早先与我说过,水月国土之上除皇族外其余任何人不可姓沈,皇宫五子,维桢为大。那么那位在水月人民心中风雅第一亲民第二样貌第三的怀瑾太子便是眼前此人?
我惶恐着垂下头,却突然想起苏杞并无教我礼仪种种,方才跟着他,我见样学样便可,这下便是无法糊弄了。我心道糟糕。
“姑娘不行礼亦可。”太子温声道,“苏公子与我素来交好,不在乎这些虚把式。更何况,我国对异能上位者十分需求,姑娘前来为水月造福,反而我要谢于你。”
这话说出,我反而惶恐更甚,半天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跟在太子身后。
他前行一步我便走半步,绝不逾越。
“倒是公主之事......”太子回身道,“我这妹妹生来有些胆小,这次失踪两月余,实在是教人担心,我已将此事也托付给了苏兄,还望姑娘与之二人将公主早日找回。”
他眉间略显愁色,我了躬身,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太子见我如此,倒是微微笑了起来:
“此时虽棘手,但冥冥中我总觉得娴儿离我并不远,姑娘也不必思虑过多。”
说罢,他便向前走去,我看他的脚步与背影,轻快十分,并无高位者背负责任时的压抑哀愁。
倒像是未经世事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可赏花可作画,可著文可划船,无忧虑,孩童心。
到底是与我们这般人不一样。
次日。
皇家规矩甚多,昨日苏杞嫌酒喝得不够尽兴,宴会结束后硬拉着我回店中继续喝。我本酒力尚浅,又一杯杯饮入腹中,醒来时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似被人用闷棍砸了一般。
我走出房间时发现店中有一姑娘与苏杞相对而坐,似是在争辩什么。姑娘声音些许尖利,我忍不住皱了眉头,苏杞倒是正常,沏了杯茶喝,也不说话,仿佛将她忽略了。
看到我后苏杞放下茶杯,向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