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廷在遥坞待惯了,倒不怎么爱回三祥城了。
若是回了,三祥城在他嘴下,立时就有挑不完的毛病:譬如宝通楼的点心师傅怠慢,东西难吃,又如明辉戏院角色不堪,演得难看。
他骂来骂去,屁股一拍,又要去遥坞。
秘书去问,他还要言辞振振,说遥坞有理不清的生意事情,处不完的厉害关系。他公事公办,所以一刻也少不得他。
两厢争执间,偏巧来了个电话。他不耐烦,开口一接,竟然是胡老板。
胡老板说最近闲来无事,要从遥坞回一趟三祥城,小住几日。
杨少廷方才疾言厉色,这时候电话一挂,慢悠悠躺回椅子,倒好像无可奈何一样地,转头朝他的秘书:“也罢,既然他非要来,我就在三祥城多待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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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廷今日打扮得漂亮。头发潇洒散漫,随意打一些发蜡,又遣人熨一套新式西服,戴个俏皮茶色眼镜,镜边儿沾金。他晃悠进车库里,左挑右选,终于选中一辆崭新普利茅斯,去火车站。
他本来不怎么讲究刻意漂亮,偏捡着今日,要跟个鸡毛掸子一样地,招招摇摇,四处掉毛。
他摆谱,到了车站不下车,光在车里等着,大开个车窗,引得旁人观看。
他是满不在乎的,要看就看,过了这村,就没有我杨少廷这店了。
他简直比这普利茅斯还要风光,莲声出了火车站,顺着旁人的眼睛,一眼便瞧见了。他不敢认,只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下/身,小心地扶住车窗沿子,这才敢喊:“少爷呀?”
即便府邸上下都喊这位爷作“杨老爷”,莲声也是不改口的。这称呼里仿佛带有一些缠绵情怀,令他不舍得改。
杨少廷在车里头坐起身,茶色的镜片盖住眼睛,显得他还神色如常,只是开口却慢一拍:“磨磨蹭蹭!”
莲声与杨少廷不同。莲声若是有什么心思,就要誊写在脸上。他声音带笑,因为他晓得杨少廷平时是不这么打扮的。他打杨少廷的趣:“少爷今日这么漂亮,是要来接哪一个啊?”
杨少廷看着他一愣,末了扭脸过去,声音低低地,认认真真:“来接个少nainai。”
莲声笑还挂着,却信以为真。他略有些惊讶,半侧过去,朝身后张望:“是么?她也在车站吗?是哪一家的少nainai——”
杨少廷不耐烦,他将眼镜猛地摘下来,抓着莲声的手,自己的脸先红了:“你说哪一家?你给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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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声花了一小半路程,终于回过了这句话的味儿来。他害臊,抓着长衫的衣缝,小心地搓。
杨少廷不臊。他这车开得行云流水,还得空问话:“那小子哪里去野了?”说的是得愿。
莲声这才抬起头来:“得愿、得愿近来很好,”他想起些事情,笑起来:“是大了。到处去和女孩子约会,写些乱七八糟的诗……”
得愿年纪见长,也明白莲声对他多是舐犊情深,于是不做他想,要自个儿锻炼翅膀去了。
杨少廷的手肘搭着窗户沿儿,他嘲笑他这个干儿子,向来是不遗余力:“哈!瞧瞧,自信不足,非得旁征博引,作首酸诗,生怕女孩子不爱他!”
以杨少廷的条件,他指摘得愿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但莲声心软,不得不也为他这个干儿子讲些话:“少爷,哪有全像你一样的呢?要是和你一样的,旁的人便都自己围过来……”
说到半截,不说了。莲声只抬起脸,看向杨少廷。他是真喜欢看着他,春风看柳一样地,要将心口拂起一角。
杨少廷等他开口,没有等到,于是故意地一按喇叭:“围过来,你怎么样?”
正是夏日天晴,车外蝉声鼓噪,和了风,擦过车去,使莲声的声音也不分明了。
“那我、我也要去围过去。”莲声侧坐着,低下头,笑了:“少爷,你可一定要认出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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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廷今夜似乎格外地兴致高昂。
他仿佛很爱莲声的腿根儿,抬起来,小心地吮出一个痕迹,一个不够,又亲出一个。
这地方又嫩又薄,莲声疼得汪了一包眼泪,弓身起来,抱住杨少廷的脖子:“少、少爷,我……”
杨少廷笑他,手指去抚摸他的眼皮,身体慢慢地顶进去:“莲声,抱紧我,抱紧我就不痛了,晓得吗?”
莲声是好骗,殊不知这样抱紧了,只会让杨少廷顶得更深。他听见杨少廷轻轻地喟叹:“好莲声……”接着是沉重地、暧昧地喘息,舌尖扫过莲声的胸前,慢慢地舔舐。
莲声的汗亦夹杂一些甜蜜气息,从胸口垂落下来。他搂着杨少廷,极眷恋地贴近了,使得他的声音也气喘起来:“少爷,别咬呀,别咬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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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杨少廷在客厅内,神清气爽地看报。
他心不在焉,莲声坐在他身旁,使得他看报上的时政要闻,都能看出一些美妙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