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她都二十一了!大楚女子十六相看,十七八及笄后便要由父母做主,过三书六礼定下亲事!敖眉那丫头现下都成了我大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敖丙一边抱怨,一边吃下丽女官为他夹的那片笋片,而后又随意挑了些小菜放入嘴中咀嚼。
“你便是逼着我做乱臣贼子吗!”敖丙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哪吒紧咬牙关愤慨控诉了一句。接着,他低头将自己的双唇压在怀里敖丙的薄唇之上。这突如其来的甜蜜没有任何征兆,敖丙甚至是等到李哪吒的唇在吻了自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从小到大的挚友,这一辈子的所爱正将自己搂在怀中,二人正温情粘腻——而这一吻,他等了十年。
语毕,仿佛逃命一般,转身就往乾清宫后殿殿门外踱步而去。李哪吒低着头,而背后的敖丙,则愣愣的看着人离去的身影,待他走远了,怔怔伸手,指腹划过方才被疼爱过的薄唇。
李哪吒的脸颊上沾了敖丙的眼泪,绵长但却克制的一吻结束后,他方想伸手抚摸挚爱瘦削的脸颊,但又在一刹那想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臣僭越了。”
“她娘齐太嫔一生聪明,左右逢源,在我还是皇后之时便多有讨好。”敖丙又一次放下了筷子,径自讲道:“我看她为人也谨慎,说话做事也本分所以现下抬举她抬举她的女儿,谁知啊……她的女儿却如此蠢笨。”
面颊覆在一起,李哪吒感到怀里的敖丙在身子一抖后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心里一痛,他也在想,这十年敖丙究竟过得是何等生活,竟是让他此刻充满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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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仍是索然无味,寡淡至极。
听着身后有人起身,衣裙摩擦的声音。寻思着:走吧走吧,快滚远一点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了。将辻目搁在剑架上后,本想转身,腰肢却被一支大手扣住,整个人被那股大力带着转过身去。
大楚王朝自庆保帝殡天,至今留在宫里还未出嫁的公主便只有长云长公主敖眉一人,她是庆保帝数不胜数的妃子中一个母族势力不上不下的妃子所出。原本在宫里没什么地位,然而庆华帝登基后,许多谋逆的皇家子弟,妃嫔都遭到贬斥与降罪,敖眉原本平平无奇的位分在眼前那些兄弟姐妹都遭罪后,一夜之间变得水涨船高。
“臣十年驻守南境,时而有怠惰军职之事。太后尊上今日小惩大诫,臣感恩尊上大度。”
到底是他失了诺言,到底是他因局势,因忠义而背弃了挚爱。李哪吒现下跪在殿内,身上那三十下板子比起边境厮杀的伤痛只能说轻如鸿毛,他战无不胜,从未尝过一败的滋味儿,然而现下跪在这金匮玉堂却有种耻辱之感。
“听闻尊太后斥了公爷。”她双手紧捏帕子,心潮澎湃的看向面前跪着的李哪吒。“殿下也真是,这般对国之功臣滥用刑法,也不怕寒了大楚兵将们的心……”敖眉方想弯身亲自扶李哪吒起身,却不想对方先自己一步的站起,躬身退后了一步。
他不喜欢听对敖丙质疑的话,就算对方比起自己的权势更大,李哪吒听后也会不爽。
“敖眉给你叔叔送药?!”
“国公爷退下吧。”四下无人,敖丙却觉得他两人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弯下腰将缠丝剑鞘拾起,动作稳重的将剑插回鞘中。他现下头又感到隐隐作痛,这是这几年疲累于国事后落下的老毛病,然而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夜夜安寝困难。
李哪吒在乾清宫外殿由宫人的服侍下还是将朝服穿戴整齐,而出了宫殿后,廊道上却见一排浩浩荡荡的宫人仪仗,以及站在这阵势最前方的华丽宫裙女子。
说着,双手捧起木盒端到李哪吒面前。这下子气氛才真真是尴尬至极,长公主亲自将东西递上,若是不接,怕是传出去要被御史递折子声讨一番……
小心翼翼的呵护这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敖眉原本只想替李哪吒鸣几句不平,让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国公心中熨帖几分。然而她没料到眼前此人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气氛登时尴尬,然而身旁女官倒是机灵,手中端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来,敖眉见状,面色一喜,道:“国公爷忠义,本宫佩服,只是习武之人身上太多伤痕难免伤及元气。本宫此处有上好的金创药,国公爷便拿回去用吧?”
女子身穿水红色的缎面大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米色牡丹,头梳单螺髻,鬓间一副赤金玉莲头面,左右两边各带两支红宝石梅花步摇。装扮可以说是极尽夸张与华丽,李哪吒见状低垂眼眸,跪地磕头行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心中不由得想,他该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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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华宫中,圆桌上摆好了午膳,敖丙刚接过丽女官给他盛的一碗老鸭汤,却听李念儿如此对自己叙述道,心情登时就不美丽了。
又因着她还未婚配,现下算是这大卫宫城里一个骇人的主子。
为此,丽女官鄙夷的瞪了一眼不会看情况开口说话的李医官。接着又赔笑的执起银筷,夹了一片清炒笋片放入敖丙面前的盘子里。“殿下到底也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