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抛开个人的怨念,以及其他,譬如对鼬出奇敏锐洞察力的惊讶,止水笃定,在他无意中提即鼬原来的世界时,少年近似失魂落魄的落寞并非假作,可那要是并非因怀念那个世界,那么……
止水不动声色地暗叹口气。
那就不是,他该问的了。
正好这会止水自己的思路理顺得差不多,也打算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散伙解放身处水深火热的刑警同志,他也就只是一言不发地拍了拍鼬的肩膀,站起来言简意赅地吆喝了声“开会”,带上平板和笔记本,领着一大帮人拥到隔壁的会议室去了。
办公室顿时一空。
鼬低着头,有点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
——刚才被止水拍过的地方。
大南方冬天并没有集中供暖,市分局的空调不太行,也就制造噪音的效果比较“卓尔不群”,室外怎么穿,办公室里样得怎么穿。
鼬外头披着的还是那件灰绿色的加绒棒球服,里头白色的卫衣却换成了藏青色的套头线衫,疑似的街边羊绒衫店里“50元一件”的甩卖品。
事实上也差不多,不过存在即为真理,反正活生生的案例就证明,世界上没有穿不出来的衣服,只有hold不住的人。
也就唐小颂和贾父老这样脑回路笔笔直的男子会漏掉这么明显的色差,换成鸡贼儿的宋滚滚,那准保两眼放光无声呐喊止副“禽兽”。
不过隔着这么多层布料,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无端便远了许多,还都是同性,外加人情失态同情等等杂七杂八,又都是本不属于此间的来客……
当然,也有可能是,止水最深层次的潜意识认为,在鼬面前丢人丢得有点彻底,留的“小辫子”比较多,没必要再特意绷着。
不过顾忌着少年的自尊,止水也不便将心底的同情表达得太明显,所以也就只是意思意思给了他一点谨慎又吝啬的安慰,再把所有人都给撤了,留着鼬自己平复被勾起的不愉快回忆。
隔着冬衣,一般来说,“感受到对方体温”之类,不是神经中枢控制温感的区域出了纰漏哦,要不就是单相思的在自作多情。
鼬不知为什么,依稀止水还没“回过味”,掌心带着春寒料峭的凉,冷得很。
他呆呆地在位置上坐了一会,这才回过神,站起来,走到连着胡远道办公室的地方,抬手,不急不缓有礼地敲了三下。
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鼬又敲了三下。
里头这才不情不愿地响起椅子被往后拖动的动静,接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胡远道满脸郁卒着打开了门,一见到是鼬,顿时两眼一抹黑,傻了。
然而还没等胡某人,在满心“卧槽”疯狂diss自己此时此刻顶着鸡窝头的形象,他就已经中招了。
鼬刚到刑侦科的办公室,就注意到了墙角的摄像头,也就是所谓的“监控”,虽然并不确定它能否捕捉到眼睛的细节,保险起见,鼬还是没有使用写轮眼,只用了普通的幻术,反正致幻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的了。
何况止水曾经非常肯定地告诉过鼬,一般的公共产和,监控是没法收录声音的,不用太过拘束——当然要是早知今日,止副大概率会无限夸大现代生活里四伏的危机,力争能让鼬就连走路姿势都得在心里盘算半天。
等幻术发挥效果时,鼬慢慢地,又从头开始重新梳理一遍整件事的思路。
有些事,既然止水不愿意多说,鼬想他就只好按照自己的方法,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查了。
一墙之隔,很可惜,止水没法知道离开他视线范围的人又在盘算什么小九九,为了走流程,不得不大致把正常人一定没法解决的案情过程做一个大致的回顾,然后抠索着几个仅有的,譬如“手机通讯录的联系人”,“梳妆台上剩下一半的饼干”,“抽屉里的账本”等等一切记录发生琐事蛛丝马迹的物品,试图从背后挖掘出隐藏的线索。
哦对,尤其是“窗台上的脚印”,尤其可疑,列为重要证据,做重点的分析。
万幸止水当着鼬的面抹掉指纹的举动给鼬留下的印象还算深刻,鼬也就没碰包括窗框玻璃在内的一切东西,否则早就升级“重点怀疑对象”,被请进分局小黑屋里“喝茶”了。
再把几天前医院里的“吓死案”重新复习一遍,无聊到底下职业年龄五年以上,譬如贾江东之流开始呵欠连天,止水这才凑够了时长,花五分钟时间光速把一堆不管有的没的反正肯定是白费力气的任务往底下点对点地一发,抬手大发慈悲地示意“散会”。
众人深谙此人的套路,捧着“圣旨”正大光明地“奉旨行事”,提早结束在办公室里苦蹲的悲催时光,顺带着把前几天和第一起案件有关系的人员,该排查走访的再挨个地排查走访一遍。
第二起案件属于隔壁区下辖范围,瞎插手或恐“狗拿耗子”,也是造成分局集体办公室加班局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致理了理资料,止水打算先上楼去和王局打个报告销假,就被磨磨蹭蹭留在最后贾江东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