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赟和小杨要先把公车开回清塘区分局,先走一步,至于经此一役、正式决心让老爷子寿终正寝的止副,提着几乎能当三个人早饭的蛋糕三明治之类,一边走到公交站台,一边低头拿手机叫车。
因为很幼稚的脾气或者坎,以及麻烦,一直以来,止水都并不情愿,换种代步工具。
在多数中国人消费者所购买消费品里,“房”和“车”二者,尤其前者,大概是被赋予最多含义的商品,就算没有内涵,象征财富的阿拉伯数字也明明白白撂在那,也足够赋予只“水涨船高”的身价。
按照止水自己的片面理解,或者说潜意识里的感觉,总觉得车并不是换个代步工具那么简单,会连带着,把与一并承载在其中的什么也清理干净。
彻底,而不可逆。
止水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幼稚可笑,也就把它给捂得死紧,跟谁都没提过,反正被吐槽回敬“麻烦懒得找”两字照样能对付过去。
可年龄上了十破车,影响正常生活也是不假,不过……
买什么车呢?
约完出租的止副有点愁,暂且先把比较重大的选择地往后放搁置,很习惯地划开外卖软件,在半分钟里光速点入支付界面,拇指却一顿,慢吞吞地挪到锁屏键一摁,锁屏了。
他沉默一会,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看着好像是盯着鞋尖,实际上半侧过头,偷偷打量站在他身边的大男孩。
刚出店门时,止水就把手机还给鼬了,刚才他们就是一人一只手机低头各忙各,只可惜并没有十分完美地融入广大低头族。
止水倒还好说,相貌和身高也只是正常的出类拔萃,和鼬的头发比起来,并没那么的“吸睛”,能让大多数人再忙都有能匀出个三两眼的好奇心。
多数主流价值观里,留长发的男性十有**都是“搞艺术”的,不是真的很牛逼,就是要标榜自己很牛逼;仅就结果而言,一种没空打理一团糟乱的头发,一种是能跑会跳的“杀马特”。
但鼬显然不属于以上两种“一般”的范畴。
可能得再算上面瘫的锅,乍一眼看去,鼬的身上,有种在“最麻烦”年纪里大男孩少有的内敛,安静而又干净,低敛着眉眼时几乎有种文弱的秀气,只是奇异的,并不女气。
今天下午搜罗到的线索,和止水原先的假设,其实出入有些大。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第二起事故,应该是吴泸出于个人原因,自愿“献祭”蓄意报复前妻,不太可能再牵扯到第三个人——总不至于找前妻报仇还得先顺带征询前大舅子的意见,这说不通,也不合理。
只是话又说回来,牵扯在这件案子里的几个人,社会背景简单到一目了然,连张A4大小的纸都够他们填了,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要了这两个人的命,总不至于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吧?
类似的案子也不是第一起,虽然可能是因为幕后Cao盘的东西自己大限将至,心急了外加力有不逮,以及他们分局里决定往下揪案子的同事,跟隔壁不依不饶的霸王花,事情无可避免地被进一步推到了台面上,好像有点失控。
不过,身为组织里最“特殊”的,止水有他无法被普通人取代的地方,通俗点解释就是“能者不得不劳”,隐形加班是常态,一个电话都能让他从省南赶到省北边,他也不打算花太多的气,揪着琐碎的细节不放。
反正到最后,不管谁是凶手,都逃不过幕后的黑手,偿命几乎是预定好了的结局——止水清楚那个人的贪婪,但凡弄出动静就必然会索取相应的报酬。
像是饕餮,又像貔貅。
要是没有身边这个,被老王找事强塞给他的大男孩,止水打算明天再往死者家里跑一趟,尽可能再搜罗点用得着的证据,然后再把能透露的都丢给刘赟自行发挥,让尤恺琦自己去跟他手底下较真的小姑娘掰扯结案报告去。
明知道一般情况,他起码得再有半个月才能腾出空,还想把破事拖一拖扔给他,简直岂有此理。
鼬知道止水虽然低着头,但其实是在看他,本打算佯装不知道,只是止水打量他的时间实在是久了点,久到鼬以为止水有什么想要询问他,便偏过头,递给止水一个疑惑的眼神。
止水回过神,扯会跑得天马行空的思路,自然而然地轻轻揉了揉鼬的头发,随口挑了个话题:“没什么,在想晚上吃什么,不过先说好,我至少有大半年没自己做过饭,只保证能吃,挑食就只能给你叫外卖了。”
正好手机铃也在这时候响了,止水收回手摸出手机,本以为是司机,一看备注,明白地显示着俩字“乌贼”。
止水:“……”
他冷笑一声,挂断,端着手机盯着黑了的屏幕看。
在如此“屈辱”的注视里,手机很有骨气,行使自己保持沉默的权力,十几秒,这才又一次“丧权辱国”地响了起来。
止水继续挂。
这次只过了三秒,铃就又响了。
挂断。
如此这般响铃挂断响铃挂断地重复了怎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