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本该安静祥和的午后,御花园的湖水清澈,可见湖底一层青苔,使水面泛着心旷神怡的湖绿色,却随着两人落入湖水中而泛起一圈涟漪。
朝离没有任何准备,湖水呛进了肺里,他努力想要浮出水面,冰冷的湖水却淹没了他的胸口。朝离胡乱的动着手脚,却根本没有用,他大睁着眼睛,透过清澈的湖水还可以看到湖面上散落的日光,一条不足小指长金红小鱼从他头上游过。
朝离痛苦地在水下挣扎着,他蹬着脚,踩到了一块锋利的断贝,血一丝丝从白净的脚底涌出来,在水底蔓延。
他看着透过水面照射进水中的日光,慢慢不再挣扎了,他的手也软了下去,闭上眼睛放空了气力,意识渐渐离他远去,任由自己淹没在水里。
乌黑的长发在水中漂浮着,气泡在水中升腾着,不能沾水的金纱在水中散开,卷入湖水的污泥里。
正在他无法呼吸了的时候,一只手猛地勒住了他的腰,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湖中的小鱼慌不择路的游走,这只手用力的往上拽,硬生生将他拽出了水面。
景骜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冕服都没有脱就跳进了湖里,吸了水后沉重的冕服像是有千金重,他没办法带着朝离一起上岸,朝离死死抓住景骜的手臂,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松手,景骜努力将他推上了湖岸,自己才从湖中撑上岸,两人全身都shi透了,狼狈极了。
景骜又害怕又愤怒,朝离到底在想什么,和一个宫女能争执什么,还跌下了湖,他本来就没有水性,如果不是自己就在不远的地方,出了什么事该——
朝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水进了眼睛,只能看到景骜的轮廓,他本来被景骜养的胖了一点,现在的脸颊却削瘦不见rou,显得下巴更是尖尖的一小点,好像一捏就会碎掉。
景骜心脏一阵阵的发疼,只不过几天不见朝离,他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不能这么任性。
景骜背对着他们,根本不知道是宫女抓着朝离才落水的,他拼命忍住把朝离搂进怀里的想法,朝离看起来好脆弱,好像一伸手就会把他捏碎,但朝离这么不爱惜自己,以后再做这种傻事怎么办。
“你为什么把宫女推下去。”景骜的声音压抑着,努力不给朝离一丝能够逃避的空间。
这时宫女终于也从湖中踉跄的爬上了岸,她猛地咳嗽着,眼神里满是惊慌,好像真是朝离把她推下水的一样。
朝离震惊的看着景骜,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水珠不断从朝离削瘦的脸颊跌落,他一言不发。
“奴婢给宓妃带了一根金簪子,大人看到了,就非要我给他,我好言相劝,说我家娘娘不过是个不能说话的可怜人,大人却不听,硬要抢我手里的金簪子。”
宫女哭哭啼啼的说,手中果然有一根金簪子。
“你什么时候缺这种东西?”景骜问。
不过是说一句,景骜能把整个天下的东西给朝离,他怎么会稀罕一只金簪子。
朝离扯出一个笑容,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要这种东西,他想。
“大人说金簪子才配他的衣裳,您看到才会喜欢——”这个宫女好像对二人非常了解,也知道他们还在冷战,编造出了可信度很高的谎言。
如果朝离看到了她拿的金簪子,可能真的会去要,为了讨景骜的欢心,他真的可能做出傻事。
景骜沉默的看着以前朝离绝对不可能穿的金丝纱衣,没有说话。
朝离看着景骜神色莫辨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低下头呕了出来,将肚子里的湖水都吐了个干净。
景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朝离身上,他的手停在半空,想要摸上朝离的背,又怕让他更难受了,一时没办法把水吐出来。
就在此刻,宫女紧握着金簪子,眼里闪出一丝暗光,她猛地向景骜扎了过去——
眼看她就要扎进景骜的心脏,朝离一个转身挡在了景骜面前,景骜大睁着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尖利的金簪插入了朝离的胸口。
一瞬之间鲜艳的血染红了金丝纱衣,朝离虚弱到甚至一声也叫不出来,他只觉得痛,但不是身体上的痛,难道是心被剜出来了吗,心只觉得那簪子好像插在他的心尖上,只需要再深一点,就能把他的心戳破。
景骜的眼睛红的像地狱里的修罗一样,他一只手掐住了宫女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只要不到几秒,就能让宫女去死,宫女自知活不下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抽出了朝离胸口的簪子,向自己的心脏捅去。
朝离倒在了景骜怀里,景骜的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朝离僵硬的影子,朝离满是水痕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景骜一把推开宫女的尸体,“朝离!——”
人呢,人都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叫御医,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景骜一把抱起了朝离,朝离轻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血染红了景骜的冕服,伤口因为金簪刺中而喷出的血溅在景骜眉眼上,像是一道骇人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