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离在城墙上狂奔着,城墙上满是弓箭手的尸体,他背着一把从尸体上拿下来的弓箭,向下确定着北疆将领的方位,战场上燃烧着熊熊烈火,景骜身穿一身玄甲,长剑沾满鲜血,驾马冲向北疆将领。
本来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淮安侯从南方带来了三万人马,加上驻守北疆边界的一万战士,能够轻易的干掉这只不足五千人的北疆Jing兵,但淮安侯一夜之间掉头,军心大乱,北疆趁机攻城,景骜只能御驾亲征,与之一战。
景骜没想到淮远侯会真的弃国家不顾,他们都如此任性,与总角时骑在竹马上扔下木剑的孩童又有什么区别?男人如果不杀死内心的男孩儿,永远成为不了君王。
战场上尸横遍野,这是存亡之战,必须取下对方将领的首级才能宣告胜利,景骜的肩头在乱战之中受了伤,血流在玄甲上,形成深色的痕迹。
北疆将领向前冲锋,他有一张长长的脸,粗犷的下颌骨,高挺而弯曲的鹰钩鼻,像是张了红斑一样白色脆弱的皮肤,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景骜的身影。
朝离架起弓箭,对准北疆将领唯一露出来的脖颈,他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只有眼前的目标存在。他移动着弓箭架在了敌人前方,他拉满弓箭,没有任何犹豫松开了手,他知道自己会赢,当羽箭飞出去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
不会和不愿意是有区别的,朝离的漫不经心,无忧无虑,用在了景骜面前,而被迫需要长大的成人一面被他隐藏起来,他是一个男人,但他不需要好箭法,是因为有景骜的宠爱,他可以永远不用承担起责任,而如果景骜不存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景骜的脸上溅上了一道鲜血,一只羽箭从天而降,直接穿破了敌人的喉咙,灰蓝色眼睛的将领不敢置信的看着景骜,摔在了马下。
残阳如血,狂风吹舞着战旗,宣告了这场惨烈的胜利。
回到王宫时,都城里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大臣们依然一片歌舞升平,万事安稳的模样,当然,他们只需要一个胜利的消息,就可以保住他们的乌纱帽,而不用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
景骜早就见惯了战场上生死的场面,只是这一次朝离又救了他一次,让他再次的死里逃生,他执拗的想要给朝离一个名分,更何况已经想了许久了,景骜知道朝离不会成为一个好王后,就像他也不会成为人人称颂的君王一样。
他不想对朝离有所亏欠,只要他坐在王座上一天,这个天下就归他说了算。
也许朝离说的对,除了朝离之外,任何人都可能离开自己,所以他要把朝离绑的更牢才对,让他戴上沉重的冠冕,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接风庆功宴上,景骜拉着朝离的手站了起来,“从今往后,朝离——就是九州的王后。”他环视一周,意思是你们最好闭嘴。
然后一片寂静当中,默默响起了一个声音,“听说上次的刺客曾是顾王后的丫鬟,顾王后殁了之后,顾王爷一直心有怨恨,如果再立新后——”后半句的“还是个男人”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他人打断了,“左丞相说的不错,具我的探子得来的消息,顾王爷想要勾结淮远侯,他们的势力一旦结合,南方基本再无其他能够抗衡的势力。”
“……”景骜心头一阵怒火,原来他们都知道刺客就是前王后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说,只在今日,害怕动乱断了他们的大好前途,才抖了出来,群臣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信赖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些隐藏在群臣中的群狼爪牙,令忠臣忌惮,在此刻能说出真话的人,才是可以相信的人。
“你是觉得我不是王,那顾王爷是王,还是淮远侯能当王呢?”景骜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如果今天有谁反对,那一并当做叛乱的同党。
群臣鸦雀无声,景骜的心情全被他们毁了。“我们走。”景骜拉着朝离的手,大步离开了接风宴。
朝离不关心国事,应该说,除了景骜之外,他什么都不关心,死了多少人,打了什么仗,谁要造反,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朝离小心翼翼的在景骜的肩头涂抹着药膏,景骜的背后有几道不深的,已经愈合了的伤口,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在他的肩头上,扭曲凸起,泛红的像一只蜈蚣。
朝离的指尖在伤口旁边的皮肤上滑过,在背后轻轻落下一吻,他抱着景骜低声问道,“你不开心了,我看的出来,因为侯爷的事情吗?”
景骜没有回答。
“要是他让你不开心了,就应该把他杀了。”朝离淡淡的说,就像说“吃饭了”一样轻巧。
景骜抓住了朝离的手腕,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说错话了吗……”朝离装作无辜的样子,缓缓地眨着眼睛。他记仇的很。
景骜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敢叛乱的话,就杀了他。”
景骜依然在心底觉得淮远侯不是会谋权的人,他跟自己一样固执执拗,撤兵只是一时在气头上,那种谋反有损战士荣光的事,他必然不会做。
最应该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