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喘息的伤马的脖子上,随后切断了它的呼吸。
但它并没有急着饱餐一顿,仅仅是啜饮了几口从马匹咽喉间喷涌的血液后,便向着少年的方位缓步迈近。
此时的它已浑身松弛,颌边粘稠的血珠纠结着茸毛将落未落,它伸舌舔舐了几下。稍稍隆起的腹部随呼吸轻微起伏,配合清泠的月色,令它的毛皮显得愈发光泽水滑。丰腴的体态,扭动身姿,无不体现出大自然极端残忍而又优雅的美。
忽然,在离它不足几尺的草丛间,一团灰影“吱”得一声弹跃而出,它脊背延展,被月光镀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伸长的后腿几乎要蹬上猛虎的鼻尖。
“——吼!”不可一世的森林之王如何能忍受得了这般挑衅?
它即刻伸出利爪扑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团,霎时间土渣纷扬,一大块草皮都被铲飞了出去。
那灰兔则在落入草丛后飞快蹬腿逃离,险险地躲开了那致命的一爪,速度不减继续在草丛、土丘与地表上盘虬着的根系间穿梭腾越。它短短的圆尾上有一小片白毛,在跳动时随着屁股一撅一撅,显得愈发嚣张。
老虎大怒,立马掉头追杀那兔儿去了。
见那老虎追远了,女孩赶紧冲向少年。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她轻轻拍着他脸,拼命呼唤,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女孩慌了,手忙脚乱地检查着少年的伤势——幸好,没有极严重的外部创口。
但她此前并未读过医书,若是此时少年的昏迷是因受了什么肉眼难辨的内伤那可就遭了。
她俯身将头贴在少年胸口。
“砰、砰”那颗心脏依然在有力地搏动,暂时没有衰落的迹象。
援兵不知要多久才能赶到,现在他们必须赶紧转移。
女孩试图背着他前行,但是失败了。荒野林地,一时也找不出任何工具可以借力。
最后女孩无奈,只得用双臂扣住他的肩膀,一边拖住他的身体,一边倒退着走。
少年身形本就高挑,加上常年习武未曾懈怠,练就一身精肉,是该多沉,可想而知。
此时他上半身的重量完全压到了女孩身上,她咬牙拖着他走了几百步之远,已是汗流浃背精疲力竭。
很快她便双腿发软,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气喘吁吁。
她勉力支身扶起少年,指尖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阿兄,都怪我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到处乱跑,更不会任性跟你耍脾气了。阿兄、阿兄”
凉沁沁的月光下,有几颗泪珠陨坠在少年脸上,继而顺着他的轮廓滑落,跌碎在草叶间。
少年的眼睫微颤,却终究未曾醒转。
女孩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拭去眼泪,重新振作起来。
正在此时,一声虎啸震动山林。
女孩吓得险些心神失守,是它!
它回来了。
那猛虎此刻宛如晚林中燃烧着一团烈焰,它并未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并且每迈几步便血口大开,咆哮震慑,怒意全开。
女孩连忙将少年藏身树后,噤声屏息,不敢稍动。
近了,近了。
女孩心中默默祈祷,别发现千万别发现她尚能自由行动的能力,或逃跑或爬树,可那样无异于置阿兄于死地。
猛虎已逡巡至他们西侧不到二尺之地。
女孩怀里的兔儿,已完全蜷缩成了一团颤抖的绒毛球。
那虎又向东行了几步,长尾扫过草丛灌木,有那么一瞬几乎甩到了她脚边。
她心头狂跳,捂住自己的口鼻,半点气也不敢喘。
那虎终于转身换了个方向,慢慢踱远了。
就在她准备长舒一口气时,又是一阵虎啸,炸得那只受伤的兔儿“吱”地一声从她裙兜里蹦出,躲闪奔逃。
遭了!
然它毕竟后腿有伤,并未跳出多远便笨拙愚缓地在灌木丛中制造出一系列动静。
怒火中烧的暴虎,回头了。
佛祖啊,如果您真的看见了,求您救救阿兄!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以我的血肉去填塞虎口也在所不惜!
女孩倾身在少年眉间印了一个吻。
阿兄,好梦。
“喂——臭大虫,我在这里!”
想来是被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那头斑斓巨兽掉过向来,瞳仁中幽光散射,锁定了新的战利品。
女孩拼尽全力往枝桠四绌八叉,根系盘虬错节的老林里穿梭。
该死的人是我,不是阿兄!
求求您,佛祖!
求您了——
历经彷徨、惊惧、疲惫、感伤,命运将她丢到了一道断崖前。
女孩已无路可退。
到嘴的嫩肉已然插翅难飞,那头巨兽似乎生出了一种玩弄猎物的残忍兴致。
只见它一步一步,云淡风轻地扭动着后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