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秋明岚便又追问道:“看你总喜欢来我这里待着,是在杂役弟子那边住不惯吗?还是跟他们处不来?”
“……哥哥?”
对上殷潇不解的眼神,秋明岚抿起了唇,许久才说:“我……不怎么放心。你要是愿意,往后都在我这里修炼罢,有人在身旁照看多少也稳妥些,若是觉得杂役弟子太辛苦,我去跟师尊说说……兴许,能允你挂名做个普通弟子——”
话未说完,少年颇具重量的身子便迎面扑来!
一声重响后,两人双双栽倒在床,殷潇前额抵着秋明岚颈侧来回蹭个不停。
“九陌哥哥对我真好!”
“……虽说为师知晓那孩子身份,也信他不会危害宗门,才让你考虑将他收作随侍小童以便看顾,但——”含霂长老抿了口灵茶,话中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九陌,你倒也真会给为师寻事。”
“师尊……”秋明岚闻言,不由得将脸伏得更低。
他正思索着怎样才能说服师尊给殷潇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座上的含霂长老便已放下了茶杯。
“罢了,横竖你也不曾求过为师什么,此事为师记下了。你且起身,来陪为师手谈一局。”
“谢师尊!”
当绣有醉潋宫宗门纹样的弟子服连同刻有自己姓名的翠玉腰牌一并摆在面前时,殷潇愣怔半晌未发一语,将象征身份地位的翠玉腰牌捧在手中翻来覆去摩挲了许久,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真成了醉潋宫的内门弟子。
正式成为内门弟子的当天,他就从杂役弟子的通铺院落迁至涧云峰,与秋明岚所在的清笙阁仅有一墙之隔。
次日,殷潇穿上白洁的弟子服,束起一头乌黑长发,早早等在清笙阁外,和已是醉潋宫三师兄的九陌真人一道前往教课堂。
初次踏上遥望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千阶道,殷潇内心既雀跃又紧张,下意识地拽紧了秋明岚袖角左顾右盼。那亦步亦趋的小模样惹来周围不少弟子的打趣调侃——倒是没人问及这面生的小师弟是何来头、缘何能与三师兄同进同出。
以秋明岚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到教课堂来与其他内门弟子一同听讲也是理所当然——事实上,除秋明岚之外的首席弟子无一人现身此处——但他还是一如往常落座席间,正襟危坐等候讲课之人的到来。只是能留给初来乍到者的仅余后排临近角落的空位,被迫与秋明岚首尾相隔的殷潇一瞬不瞬地用目光描摹银发道修挺实的背影,大半日下来,课上讲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杂役弟子与内门弟子,待遇天差地别。无论是鲜香可口的饭菜,还是热情随和的同门,都是殷潇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尽管如此,这幼兽似的少年像是只认定了秋明岚一人,夜深回巢永远回的是仅隔一墙的清笙阁。
“殷潇,魔族的功法与人族、与我所修功法皆不相同,步入瓶颈时就算是师尊也无法指点于你,若是独自硬撑又容易误入歧途,当真不需我去藏书楼里为你寻些相关典籍来?”
功法行过一周天,身周有如实质的魔气尽数归藏于体内,殷潇睁开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银发道修发自内心的关切。
殷潇双手搭着足踝,一派纯然地歪了歪脑袋:“可是哥哥,我眼下既没有碰上瓶颈,也没有在硬撑什么呀?”
“……真的?”秋明岚收起四周隐藏气息的结界,脸上仍是写满了担心,“这些日子,我见你修炼时魔气愈发浓厚,甚至隐约透着红光——”
“九陌哥哥,”殷潇轻笑出声,打断了秋明岚的话,“身为魔族,如此再正常不过了。这门功法与我契合度极高,修炼起来很是顺畅,再说有哥哥在旁照看,我又怎么会误入歧途呢?”他说着,微凉的手指触上银发道修温热的掌心,划过掌纹、合入指缝。
秋明岚的灵力被外力引导着自两人十指交握处缓缓流向殷潇体内,少年的修为境界乃至经脉识海顿时一览无遗。
“——看到了吗,哥哥。”殷潇仰头凑到秋明岚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少年眸底的倒影。
在银发道修的注视下,少年那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眸中浮现出阵阵转瞬即逝的潋滟红光。
秋明岚被这从未见过的奇景蛊惑了心神,恍惚间仿佛听见有谁附在自己耳边问了句:“好看吗?”
一声“好看”险些脱口而出,便在此时,他猛然回神,指端还残存着殷潇运转功法时魔力在经脉中流淌的感触。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他是姑且安了心,榻上的殷潇却悄悄红了耳廓。
“殷潇?”
不明所以的一声轻唤,令殷潇成了惊弓之鸟,两人相互交缠着的十指也因一方的退避而骤然分离。
殷潇赤红着脸,神色慌乱、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起身便走:“我、我回去了,哥哥早些休息,明日教课堂见!”
秋明岚满心迷惑,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望着殷潇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无声叹息。
——往日不都是在院外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