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尔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继而出现朱昭奕的轮廓,同样的面目分裂出迥异的神情,令他愈发震惊,也愈发捉摸不透。此时他眼神无处安放,终是随意望向地毯上的一处,直愣愣地盯着。
“朱昭奕?怎么会是朱昭奕!”
当哈丹巴特尔下意识地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时,自己也为此惊愕了。
“朱昭奕?”满都拉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哈丹巴特尔在方才一瞬之间下意识的反应,他红肿着眼咬咬牙,“是了!这些日子正是两军交战你死我活的时候……前辈!一定是他害我!他要害我残废,要毁我这一辈子!”
满都拉图正扯着他的袖子晃,他又愣了片刻,终是明白了。朱昭奕是个国本,由始至终,从来只会不顾任何一切地以家国大局为重,于他而言,敌与友,从来不会一成不变。救人解围也好,征讨杀敌也罢,他所有各异的面目,黑与白,和与争,汇于一起,才是所谓最真实的他——而哈丹巴特尔自己,也是如此。
可为何偏偏是朱昭奕?纵然哈丹巴特尔第一反应便怀疑此事乃明人所为,他也不愿相信那人是朱昭奕。
哈丹巴特尔像是紧紧抱住分毫希望一般追问了一句:“你可看仔细了?真是朱昭奕?”
那位前来禀报的士兵道:“这人作的是我朝小卒的打扮,脸还没看清,人就跑了……再说小的们也不知道大明国本长什么样啊……”
哈丹巴特尔一直沉默地听着,忽地青筋暴起,抄起一个空碗便砸了过去:“混账!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马,围一个人都围不住吗!”
不论军中朝中,众人皆闻前朝国本哈丹巴特尔性情乖张易怒,见了他无一不想绕道走。这士兵头一回见他便将他惹怒,吓得直哆嗦,只好硬着头皮连连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这士兵知道,按哈丹巴特尔一贯的作风,定是要一脚飞踹后叫他滚出自己的视线。于是他绷紧了全身,只待他那一脚重重地挨在身上,然后屁滚尿流地溜出帐子。
那士兵紧闭着眼,却迟迟没有感到被踹的痛感,便怯怯地睁开眼,只见哈丹巴特尔示意他走上前去:“你,把那个人留下的物件拿来给老子瞧瞧!”
他哪敢迟疑,得了令便麻利地退下去,片刻后便捧了那物件来。
日月纹玉佩!
哈丹巴特尔的眉心当即一锁,当他把那玉佩一把抓到手里时,双眉却又舒开了。
他总忘不了那日用巧计抢来了朱昭奕的玉佩,在应天的大牢中夜长难耐时,便将那玉佩握在手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然后啧啧地感叹那块玉的质地成色,不愧是中原历朝国本生来便有的无瑕美玉,稀世珍宝。
哈丹巴特尔冷不丁地朝着那士兵踹了上去:“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废物!自己睁大眼睛看看!”
满都拉图从他手中拿过玉佩看了又看:“前辈,这东西怎么了?”
哈丹巴特尔那头才骂完旁人没见过世面,这头便听满都拉图这般发问,当真恨不得让他立即闭上嘴。哈丹巴特尔对那士兵道:“你说这玩意儿就是朱昭奕的护身之物?”
士兵没有料到自己竟还是逃不过那一脚,边揉着腿上吃痛的地方,边回话道:“您看这日月纹,还有上面刻的这个字儿,小的没用,不认识汉文,可外头那些见多识广的贵人们,都说是个‘明’字,小的瞧着没错啊……”
“我呸!那帮子大臣就见过这点世面,矮子里拔出来的高个儿,还敢说什么见多识广!”哈丹巴特尔哼道。
满都拉图心底咯噔一下,他历来有些畏惧朝中群臣,便即刻朝帐子外望了望,忙劝他:“前辈,你小声些……”
哈丹巴特尔瞪眼:“怂什么怂!你呀,就是对他们怕惯了,小心日后他们把你当软柿子捏!”
满都拉图最怕他叨叨这些,便连忙讪讪地闭嘴算完:“哦。”
“纹饰和刻字是不错,可你瞧瞧这玉的成色,还有瑕疵!”哈丹巴特尔对着光捏住那枚玉佩打量了好几轮,“朱昭奕的护身之物我见过,还攥着那玩意过过夜!他那玉佩跟老子的木坠一样,好歹是个国本生来就带有的,哪里会是这么次的货色!”
满都拉图惊问:“过夜?你和朱昭奕过过夜?”
“过你个头!”哈丹巴特尔黑着脸,随即给了他一记爆栗。
那士兵连连道:“不愧是您,果然见多识广,小的们真是望尘莫及……”
哈丹巴特尔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奉承就免了。”
“那前辈,这么说……那个人不是朱昭奕?”满都拉图问。
“哼哧哼哧过来把人弄伤,连自己贴身的物件落下了也不管不顾就这么跑了,你当他朱昭奕是傻子么!”哈丹巴特尔横了一眼。此时他竟无端生出如释重负之感,他只想趁这般感觉还未浮于神色时抑制下去。幸而满都拉图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神情中细微的变化,只撅着嘴问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人要冒充朱昭奕。
“待我回营里好好问问,你受伤的那个时候,朱昭奕到底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