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听”
林间除了风过叶隙沙沙响,还能有什么呢?
“是阿玫、一定是阿玫!”他咬牙勒缰,一下夺过身旁护卫的火把,朝着树林的某个方向策马狂奔。
或许他真的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热血行岔时的谵妄。恍然间,驱使他的已不再是理智,而仅是一口气,一声女孩丝绒般的呼唤。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搅乱了众人的行进,后面紧跟着的几名守卫险些人仰马翻。
“殿下——!”
少年见状只得紧随其后,并命卫队赶紧整备跟上。
“兔儿别怕,阿兄会来救咱们的”女孩孤零零地蜷缩在树上,怀中兜着两只野兔,其中一只的后腿还包扎着的布条,里头渗出点点嫣红。
夜已深,林间氤氲的湿气与寒意毫不留情地从她的薄衫侵入肌理,令女孩微烫的身体瑟瑟发抖。
她眼角泪痕未干,口中却似梦呓般不停地喃喃着,好似在安慰着怀中的两只小兔,抑或是她自己。
丛林间盘踞着绿油油的光点心有不甘地散去。
树下,蛰伏着一只吊睛白额斑斓虎。
“阿玫阿玫——”少年的呼唤飘忽而来,随后又被幽幽夜风尽数拂散。
“阿兄我在”
树下的巨兽醒了,开始围绕树干不停转圈,显得十分躁动不安。
女孩立刻噤声。
但一个寒颤之后她立刻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阿兄别过来!别过来!咳、”
糊涂!
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应出声的如果阿兄不了解情况贸然前往,即便身边有护卫也难免被暴起的大虫误伤到。
如有必要,自己是完全可以牺牲掉的棋子可她的阿兄、她最敬仰着的阿兄、那个在她几近绝望时仍深信着的阿兄,她捏紧裙裾,绝不能如此荒唐的原因折在这种地方!
但从她无意识应下的第一声起,或许就已经晚了。
马蹄声在寂静的林间愈发清晰。
“阿玫——!”
树下的猛虎压伏前躯,纤毛倒竖,通体紧绷如一张雕弧蓄势待发。它喉间低抑、积蓄着咆哮,好似宣誓着自己在林间的霸权。
冰冷月光穿破云层投射到大地上,少年的轮廓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颤抖着、拼命呼号着让他不要靠近,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悲鸣正试图冲撞头腔。那道力量破顶而出,刺伤了泪腺,婆娑了眼帘。
直至声音最终归于喑哑,她仍低伏在主枝上不断祈祷,希望他尽快离开,以保周全。
百米外,他骑速不减,强打起最后的精神,凝目搭弦,角弓反曲铮铮若满月。
在女孩刚刚辨出金属矢锋划破空气的镝鸣时,第一箭,已至。
只一箭,便深深没入那猛兽胸前的石块中,尾羽因残余的劲力不断颤抖,蹭过老虎的鼻头,惹得它打了个响鼻。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
那大虫虽是被一箭震慑,本能性地后退了两步,但因毫发未损,反倒被撩出了几丝恼意。
他迅速拈起两支引弦快射,空气中似被擦出几点火星。
两箭不分先后,那大虫虽也机敏,避开了其中一支以免被直接贯穿了脑袋,而另一支却当场豁残了它的左耳。
那猛兽哀嚎一声,却反倒因疼痛被生生激出了十二分狂性,奔驰速度不减反升。
而支撑到现在的他,已是强弩之末,随时皆有可能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刚刚又以精准度为代价,接连速射了两次。
三箭之内未能毙命,右臂已轻颤不止,极限之下,他还能再发几箭?
更遑论在最后的一瞬击杀一只正值壮年的发狂猛虎呢?
就算他尚有余力,也已没有时间容许他恍惚犹豫的了。
此刻一人一兽相距已不到百步了。
云海翻腾,阴霾再度遮蔽了月光。
百步的距离对于爆发力惊人的大型猫科动物来说,仅需一瞬。
只见那斑斓猛虎一跃而起扑向少年。
他的坐骑在惊恐与死亡的边缘,忽地嘶叫着向斜前方猛冲,居然堪堪擦过了凶兽利爪。
但还轮不到高兴的时候,那狂虎的尾巴宛如一道精炼的钢鞭,正好横扫到马儿的后腿上。
高速前进中的马腿被这道力量一截,顿时折裂。
马儿悲呼,一个趔趄将他甩出老远。
少年断了线般跌落草丛之中,当场没了动静,生死未卜。
女孩见势不妙立刻滑下树干。
“兔儿对不起,但是拜托了!”她轻轻从系兜状的裙摆中捧出那只完好的灰兔放进草丛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之后,那团灰扑扑的小毛球便没了踪影。
故事到这里似乎尘埃落定了。
遮挡月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那头巨兽一爪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