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心怀抵触。每每被对方眼角余光扫过,他都感觉对方好像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何时就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如果不是秋明岚亲口向他保证过这些随侍小童都是尚未引气入体的凡童,他也不知自己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虽如此,殷潇心中这股莫名的敌意始终没有消失。若非必要,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同那随侍小童说的。
“真人不在,你走吧。”
数次造访清笙阁,这还是殷潇头一回被拦在门口。
少年紧抱着银发道修赠予的千字书,伸着脑袋往门内看去:“哥哥几时回?我就在这里等。”
随侍小童手中的扫帚无情地拦在了他面前。
“真人外出,近日不回,等也无用。”
闻言,殷潇暗暗咬了咬牙,只觉对方是刻意针对自己:“那你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说我就不走。”
“我怎知真人何时归来。”随侍小童视殷潇如无物,专心清扫着院前的浮尘落叶,“你若执意不走,那我就只能去唤管事来了。”
“你……!”殷潇一听这话,心里又是气又是急。气的是见不着他的九陌哥哥,急的是万一这随侍小童真叫了管事来,那他恐怕好一阵子来不了清笙阁了。
他不想给冒险收留自己的九陌真人惹来麻烦,可也不大甘心就这样转身离开。于是乎,他佯装离去,悄悄躲在附近的树林里,一直等到日暮降临也等不来银发道修的身影,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杂役弟子的院落。
秋明岚历练归来,还未踏入院中,便先眼尖地瞧见了个鬼祟的人影。
“殷潇?你在这做什么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少年躲闪不及,一个脚下不稳就摔了个结实:“九、九陌哥哥……?!”看清来人后,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拽住秋明岚宽大的衣袖,张口就开始告小状,“哥哥你可算回来了!那侍童说你不在,不让我进去,也不肯告诉我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只好守在这里等,等了好些天了。”
秋明岚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替殷潇拂去发间的碎叶,领他一同回到住处。
沉默寡言的侍童一如往常地俯首恭迎主人归来,而数日前才被挡在门外的魔族少年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下一刻,很是得意地朝他呲了呲小尖牙。
秋明岚进屋后还没来得及倒杯水来润润喉,殷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起这些时日的行踪。
他的行踪说来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例行惯事的宗门历练,与同门一道去了趟秘境而已,连初入门的外门弟子都能知晓的事,偏生殷潇如今只是个小杂役,成日里不是忙活杂务就是往清笙阁跑,无人可以打听消息,才白白蹲守了这么些天。
秋明岚三言两语交代了去向,哪知殷潇在听到他去往秘境之时脸色骤变,猛地扑上前,擒住他的手腕就是一通胡摸乱扒。
“哥哥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受伤了吗?沾没沾着毒物?我、我去找医修来替哥哥瞧瞧…!”他说着就转头往屋外跑。
“别跑殷潇,回来。”秋明岚被他这过度反应的模样惊了个措手不及,忙把人唤回自己身边,温声安抚道,“怎么了,突然慌成这样?放心罢,我没事,不仅没事还收获颇丰,正准备明日去找管事换些修炼资源回来呢。”
殷潇半信半疑地、大着胆子撩起银发道修的衣袖,青年白洁如玉的肌肤登时映入眼中,他慌忙收回视线,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对方的衣襟处。“哥哥没有骗我?是真的没事?”
秋明岚颔首道:“自然不骗你。倒是你,好端端的,这是着的哪门子急?”
再三确认过银发道修不曾负伤后,殷潇终于肯安坐在他身侧,垂着脑袋小声嘟囔道:“魔界的秘境个个凶险得很,没有魔婴期以上的修为都不见得能活着出来,我还以为……原来世上还有寻常人也能随意进出的秘境……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闻言,秋明岚不由得回想起初见殷潇时的情形,这魔族少年浑身是伤、模样狼狈,也不知是刚从怎样的危机中逃脱出来,而今也不知还能这般安稳多久。
许是因着出身的缘故,他的心肠总是比旁人要软上几分,这便揉了揉少年的发顶,轻声笑问:“此番历练途中还有不少趣事,你想听吗?”
“!”话音刚落,少年眼中绽出好奇的光,忙不迭应说,“想听!……可,时候不早了,我……”
此时日已西沉,若是回得晚了,只怕其他杂役弟子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像样的吃食。
秋明岚虽不知晓殷潇平日里与他人相处得如何,但光是看在他锲而不舍地在自己院前守了许多天的份上,也不忍让殷潇白跑一趟。
于是他唤来了门外的随侍小童。
“长至,去和管事说一声,殷潇今夜留宿清笙阁,明日再回。”
“是,真人。”
秋明岚自作主张地替殷潇定下了今晚的去处,待小童走后才想起应当先问过对方的意思,正欲开口补问一句,回头就对上了少年璨若星辰的眼眸。